他大步朝安妮走来,手举了起来——安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可这双手没有落在安妮害怕的地方,它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力道简直让她疼得几乎呻/吟出声。
安妮咬紧了牙齿忍痛,可那力气很快就松弛了下去。
“……对不起,我刚一伸出手就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了。”安妮闭着眼睛说道,莫名的委屈让她心头有些酸涩,“可那些信太重要了……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但是……”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达西的声音从耳边钻了进来,“刚才是我把你吓到了,才让你碰到了蜡烛,我该为此负责。”
“不,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看破天机”让她恍惚了起来,安妮在写信时脑子就始终处于一种充血而思绪游离的状态。即便她刚刚没有反应过来,进屋的不是她下意识以为的杜丽,而是达西,也不该这样紧张——
究竟是为什么紧张,安妮潜意识不愿意想下去。
安妮睁开了眼,达西那双漂亮又阴郁的眼睛近在咫尺。安妮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慌乱地眨着眼,接着很快别过了脸,朝那小桌上看去。
“啊!我的信!”安妮赶忙朝那里走去,达西松开了紧握住她肩膀的手,在安妮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一封还没有撕开的信烧穿了,安妮连忙打开查看,只见那信纸中间赫然是一个黑色的小洞。安妮皱着眉头仔细辨别那焦洞周围的内容,检查是否影响阅读,忽然——
“好极了!”安妮尖叫了起来,“好极了!达西!这信没有白烧,天呐!幸好有这一出,让我在出门前看到了这信。你猜怎么着……”
安妮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达西的脸越来越黑。
*
安妮临时又要写一封信寄去伦敦,达西便双手抱胸,坐在了她的对面。
被这人盯着写字果然压力山大。安妮在心中默默吐槽,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那封被烧穿的信来自一个小庄园的管理人。路易斯爵士留下的土地不仅仅只是罗辛斯庄园,还有数个分布在各地的小庄园——当然,并没有罗辛斯庄园那样的规模,但足以让他的妻女在闲暇时如果想要去其他地方度假也不必再租赁别人的房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管理人写信告诉她,那片土地竟然在一个月前偶然被发现,在地表以下有至少十码厚的煤层!
煤层!
十码厚!!
又要发财啦!!!
这些话如同弹幕一样在安妮心中轰隆隆地滚过,无数的金币从天而降,将她心中的小人压在了金山底。
安妮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很难,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都兴奋地烧了起来。终于,她写好了信。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伯格莱姆先生,而是通知了史密斯先生——他或许能帮她找到检测土壤和煤层的专家。假如是从前,安妮一定会写信给艾伦,和他手下掌管的船厂合作,可现在……
安妮一想到艾伦,心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对面的人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
“没、没什么。”安妮摇了摇头。
“你如果还要继续惹我生气,那么就什么也别说。”达西凉凉地斜睨。
安妮打了一个哆嗦:“好吧,我说……我刚才想起了艾伦、爱杰顿。”
达西挑了挑眉,抬起了下巴。他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后,朝安妮点了点头:“然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安妮:诶嘿!在达西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改成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怎么样?感觉凌晨更新大家也都睡了2333
第69章
安妮正在思考怎么开口, 谈话就被敲门声打断了,这次倒真是杜丽。
杜丽径直走来,向达西行了一个礼, 将捡回手帕交给了安妮。达西看着她们的动作, 忽然觉得这手帕很眼熟, 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
话被打了岔,安妮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站了起来, 杜丽默契地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出的斗篷,捧在了手上。安妮弯下腰, 摸了摸沉睡的芬里尔后, 给达西递了一个眼神, 便拿起刚封好的信朝外面走去。
彭伯里庄园的马夫已经准备好了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待着。
安妮的脚步在大门口停下了,她转身看向达西,问道:“我想要骑马去,坐马车太慢了, 我们一起骑马过去,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餐。”
车夫一脸震惊, 立刻看向自己的主人,却见达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并且命令他尽快去马棚里牵一匹温驯又敏捷的马过来。
——‘达西先生竟然对这位表小姐的技术这样放心?德·包尔小姐如果从马上坠落可不得了!这样的事情常常会在淑女们身上发生。’马夫心想。
听了达西的话,安妮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假使是凯瑟琳夫人, 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她的“异想天开”。
杜丽为安妮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安妮扎紧了系带, 利索地翻身上马,双腿跨坐夹紧了马鞍,牢牢地拽紧了缰绳。达西对她流利顺畅的姿势十分赞赏,而一旁的马夫脸涨得通红, 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上帝啊!这位表小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亏得凯瑟琳夫人是那样的高贵优雅,她的女儿怎么会这样……不得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雷诺次太太!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我不敢相信,彭伯里庄园以后会成为多大的笑话!’
达西和安妮二人可不知道这位可怜又操心的马夫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们确认了将信件带齐后,就双双扬起马鞭,嗖的一声,如同离弦的弓箭一般,朝远处的旷野驶去。
*
将信寄出以后,达西提议在镇上逛逛,安妮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纽屯的住宅、教堂、酒馆……处处都是都铎风格的小屋。途径的所有人似乎都认识达西——这让安妮感到很不解,明明他已经多年不在英国露面——无论是面包房的大妈、还是布匹铺的老板,甚至是路上遇到的打猎归来的乡绅,在见到达西时都深深地行礼,并且千方百计要留一些面包和肉食给他带走。
达西似乎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皱着眉头,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的傲慢不屑。
安妮在一旁偷笑——尽管他一如既往的面瘫,可她却把他的无措和紧张看得明明白白。
达西意识到,在这里慢慢散步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噢!这位小姐是……达西先生!这是您的‘朋友’吗?瞧瞧呀,多么美丽的小姐,就像是清晨玫瑰花上的露水!”一位提着篮子的胖乎乎的老太太第一个注意到了藏在马后的安妮。
“这位是安妮·德·包尔小姐,来自富饶的罗辛斯庄园。”达西介绍道。
“噢!!!”老太太尖叫了一声,“安妮夫人?咦,您怎么这样年轻了,我记得……”
“老婆子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了?安妮夫人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这位是安妮小姐。”她的丈夫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谄媚地对达西说,“您千万别介意,我家老太婆脑子坏了,总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
“哦哦哦!德·包尔小姐!罗辛斯的德·包尔小姐?这个名字我可记得,安妮夫人以前提过,她和那位夫人说好了——唔唔唔!”老太太被丈夫捂住了嘴,怒目而视。
安妮脸上的偷笑僵住了——难道真有那个婚约?!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凯瑟琳夫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达西却什么也没说,他朝身边围聚的村民们点头行礼、简单告辞,牵起了身后的两匹马,打算离开,却发现安妮怔愣在原地,傻傻地没有动作。
达西下意识地想要将她带离那群看热闹的村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同时一僵。
接着,安妮如同电击一般,甩开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安妮就后悔了。她看着达西平静无波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小声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达西的眉心一跳,将其中一匹马儿的缰绳交到了她的手里。
*
安妮并不是常常骑马的人——和绅士们相比。
来时感觉还好,她心里想着伦敦和煤矿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纽屯。可回来时,悠闲了下来,反而觉得□□有些难言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