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晓梵趁他不能动弹的时候干了什么?
在他脸上画乌龟了?还是在他背后贴了小纸条?
他虽然没带镜子,神识却比镜子更好用,眨眼之间便将自己里里外外扫描了一遍,瞬息便发现了大事不妙。
——他的脸!!!
谢知非“看”着自己这张原装的脸,他身上还穿着“谢知是”才喜欢穿的白色衣衫,他刚才还懵然无知地对辜晓梵撒娇......
完了。谢知非心想。
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了马。阴沟里翻船啊!
辜晓梵不会被他气死吧?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住辜晓梵的袖子,生怕她像上次一样跑路。
但辜晓梵却只是讶异地看了一眼他的手,面上笑意融融:“芝士,咱们也耽搁许久了,不如先往前去?”
谢知非:......
他又扫描了一遍自己的脸。再看见辜晓梵看戏一样的笑,算是明白她在憋什么坏水了。
一腔慌乱和沉甸甸的绝望之情都在她清澈的眼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定时炸/弹被摘掉之后的轻松。
他不是真的毛头小子。一冷静下来,纠结了很久的事情,关于谢知是这个身份的处理,关于辜晓梵莫名其妙的踩一捧一,都有了解释和解决。
辜晓梵,应当是从发给他的那只纸鹤开始,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吧?
但是她没有生气,没有逃跑,反而同他愈加亲密,多次隐晦表白......
是他没有早发现这一点!
否则他俩早就合情合理地在一起了!
谢知非物极必反,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被搬开,他开始一路脑补辜晓梵对自己的情深意重,将自己脑补得热血沸腾。
拉住辜晓梵袖子的手一松,在辜晓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牵住了她的手。
心爱之人的手转移了几秒钟他的注意力,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再次回到正轨。
“辜晓梵,我心悦你,我们在一起吧。”
这是迟来了很久的属于他的表白。辜晓梵等这个表白,应当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的预想里,辜晓梵可能会惊喜地扑上来抱住他,也可能忽然害羞,嘴硬说他过于自信。
但唯独没有想过,辜晓梵会震惊地甩开他的手,义正言辞,仿佛讨伐魔道的正道一样,大声告诉他:“芝士,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心仪之人了。”
你心仪之人不就是本尊,正站在你面前吗!
这还能睁眼说瞎话,谢知非也是佩服她。
他不得不主动挑破这个“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知道”的事实:“我是谢知非。”
辜晓梵眨巴了几下眼睛。
敌不动我却不能不动,最大的问题已经摆上台面,谢知非一鼓作气:“很抱歉,我不应该假扮另一个人接近你。”
辜晓梵:“……哦。”
骤然失去下饭视频,不快乐了。
谢知非:“......哦?”
话赶话都讲到这里了,辜晓梵也没想过能瞒住谢知非多久。既然他已经先挑破了,那她不表个态也不合适。
气在刚知道他假扮的时候已经生过了,辜晓梵再鼓了鼓劲,发现现在气不起来,也就算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操作:“我也很抱歉,当初不应该不辞而别。”那份酒酿,她始终没有尝到。
“你还想留封书信再走?”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卖个萌吧。辜晓梵又假装天真地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曾经在谢知非的设想里,他们的表白、道歉、揭开伤疤,未必会很沉重,但一定是严肃的。双方怀着对彼此的歉意和沉淀的爱,做一场成年人之间的灵魂交流。
但是现在,严肃呢?感动呢?深情呢?
什么都没有。
双方的交流和平时“吃晚饭吗”的问候几乎没有差别,甚至在辜晓梵不合常理的反应之下,一腔深情的谢知非都忍不住开了个嘲讽。
她看起来非常怀念当初他带回来的酒酿。他们的离别、痛苦、相见的惊喜,种种激荡的情感,在酒酿面前,都不算什么。
这种态度似乎是对他们感情的一种侮辱,但对提心吊胆了很久的谢知非来说,却叫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过去那些都不算事,开开心心最重要呀。
既然开心最重要......谢知非的眼神暗沉下来,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为了庆祝我们重归于好,不如,再拥抱一下?”
辜晓梵:?这就是男人吗?
作为一个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她是很想怒斥“登徒子!岂敢放肆!”的,但此情此景显然不允许她发挥。
辜晓梵沉吟片刻,还是从心地张开了双臂。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谢知非的怀抱也有些僵硬。
这种不自然的僵硬,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同时笑了出来。
无论何时何地,笑容永远是缓和气氛的利器。看见谢知非这么一笑,辜晓梵很快就不紧张了。
她想起来谢知非前儿给她寄的那几本话本。谢知非的目的,她至今还没有参透呢。此时人就在她怀里,那干嘛不抓紧时间给自己答疑解惑?
辜晓梵就把疑惑问出口了。
然后她就看见,谢知非的脖子都红了。
他肤色苍白,红起来特别明显。辜晓梵碍于身高,只瞧得见他的脖子,一看大惊,还以为是这丛林中有什么毒物。
等她抬头去看谢知非的神情,才发现他不是光脖子红了。
他是从脸开始,一直红到衣服遮掩不住的所有地方。
辜晓梵:......她刚才是问了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问题吗?还是说话本里隐藏着她没发现的劲爆内容?
她茫然地正要回忆那些故事,就听见谢知非轻轻开口,他低沉的声音导致胸腔都在震鸣,像是最美妙的大提琴。
“这些都是我做的蠢事。”他说,“我想向它们学习怎么让你开心,弹琴、看话剧,但是都被我搞砸了。”
辜晓梵看着他。这是她的记忆里,谢知非的脸绝不会做出的示弱行为。
如果说芝士像只娇养的小白猫,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自带可怜可爱;谢知非的示弱,却是战无不胜的狮子王,对她收起了尖牙利爪,低下头颅。
前者会让她怜惜,成为妈粉;后者却会让她心一跳,只想亲亲他。
她想起来她的那些吐槽了,还有那只小纸鹤喋喋不休的“你喜欢小狗吗”。
辜晓梵踮起脚尖,凑到谢知非的耳边。她的嗓音或许是因为紧张,也变得有些沙哑:
“我,我最喜欢小狗了。”
谢知非的听力一向卓绝,胜过常人十倍。此时辜晓梵的声音响在耳边。每一声呼吸,每一个转折,每一字轻重,都被他完完整整地捕捉到,她略带的沙哑像是在他敏/感的耳朵里轻柔地刮过去,让他迅速起了一层颤/栗。
还有她含蓄的,喜欢小狗的声明......
谢知非感觉自己不行了,要缺氧了。他无法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猛然抬起头,试图离那个诱/惑他的源头远一点。
可是辜晓梵刚脱口而出这样的真情发言,既羞且窘,说完便想要低头不去看他表情。
两个都没谈过恋爱的新手,同样害羞地试图躲避,恰恰巧的,谢知非抬起头,辜晓梵低下头去,她的唇瓣轻柔地划过他的下颌线,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一触即分。
但谢知非却仍旧感受到了。
是,是比上一次,曾经在宫殿之中的碰触更加让人难以忘怀的感觉......
谢知非方才便红了脸,现在更是从头红到脚。
他一直是苍白阴冷的魔王形象,比起人,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辜晓梵只偶尔能从他的举动中窥见他的温情。
而现在的他,薄红透过苍白的皮肤映出来,他的眼里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染上了一层水雾。
辜晓梵看着这样的大魔王,感觉自己在渎神。将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神灵,拉下了凡间。
“不要碰到那里。”谢知非闭了闭眼睛,隐忍地说。
这话说得太有歧义,辜晓梵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确认了两只手都好端端地放在大魔王劲痩的腰上,绝没有产生自我意识去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谢知非曾经是个冰清玉洁的纯情少年,认为这是丢脸,不好意思解释;现在红尘中历练一遭,大有长进,虽然还是脸红,却强撑着,一定要给辜晓梵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