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些眼泪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流。
陆临宣陪她去江南的时候,他几乎都要放弃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惦记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可是陆临宣时运不济,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害心上人家破人亡的元凶。
于是,他又有机会了。
也许他们真的是命中注定,他今日出宫不过是去看望老王叔的病。
没想到,也能在这里碰见她。
他想将她据为己有,想让她全部属于他。
前所未有的想!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相信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你的理由,只要无愧于心,无需在乎旁人的看法。”
苏竞晚突然呆愣。
虽然李佑和她说这话有些交浅言深,可还是直直击中了她的心。
他真的相信吗?
可是就连陆临宣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也会怀疑她,也会责怪她。
她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从袖子里拿出那方墨竹手帕,递了过去,“还给殿下。”
李佑伸手接了过去,面上虽然还算平静,心里却已经炸开了锅,明明喜出外望,偏还故作淡定地问了一句。
“你做的?”
“当然不是。”
苏竞晚微微抿唇,不好意思地说道:“铺子里买的,虽然还是比不上宫里的手艺,但已经算不错的了,不过殿下若是用不惯的话,随手扔了也就是了,不必在意。”
“我会留着。”
李佑脱口道,说完又觉得不妥,耐心解释道:“父皇崇尚节俭,我身为皇子,自然该身体力行,岂可随意浪费一针一线?”
苏竞晚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时候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微臣先告辞了。”
李佑轻轻点头,目送她离开。
夜晚。
苏竞晚躺在床上还在思索着白天的事情,李佑最近似乎对她太过上心了些,他那个人性子一向冷清,从前就是她磕破了脑袋,他给她送药也要借机挖苦她两句,何曾像现在这么关心她?
难道李佑对她有意?
苏竞晚连忙摇头,她虽然觉得自己长得也不难看,甚至还属于挺好看的那种。
可是李佑是太子啊,全大周的名门千金都想嫁给他,甚至是做侧妃也心甘情愿。
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更何况她之前在萦州为求自保见死不救,来京后又故意磕上台阶陷害高尧。
她那些卑鄙的小心思,他可都知道!
怎么会有男子喜欢这样的她?
就连陆临宣也不能,所以她在陆临宣面前也有意装得心地善良、知书达理些,连自称姑奶奶也不敢,生怕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李佑应该就是看她那日哭得可怜,大发慈悲待她好一些罢了。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苏竞晚裹紧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日,苏竞晚正在大理寺的架阁库整理案综,却见孙进忠带着人走了进来。
有些事情,不是她以为和她没干系就真和她没干系的。
“孙公公怎么来了?”苏竞晚放下手头的案综,主动迎了上去。
孙进忠甩了甩拂尘,从旁边小太监手中的托盘拿过圣旨,笑着说道:“苏大人接旨吧。”
苏竞晚不明缘由,只得跪下接旨。
圣旨大意是说她聪慧机警,能言善辩,特命她为遣梁副使,随正使梁崇一同赴临潢谈判,商定议和事宜。
她接过圣旨,整个人还是有些懵懵的,派梁崇去她还可以理解,毕竟梁崇身居高位,而且又是嘉明帝心腹,可是她……
孙进忠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圣上原本想派礼部的伍郎中去的,只是姚太后点名要您过去,圣上想着您聪慧果决,思虑周全,便同意了。”
“姚太后……”
苏竞晚随即想到一种可能。
孙进忠笑了笑,“正如苏大人所猜,是姚晟姚大人回国后在姚太后面前夸过您几句,没成想姚太后还真记在了心上。”
苏竞晚点了点头,垂眸思索着什么。
孙进忠宽慰道:“苏大人不必担心,梁大人精通大梁风土人情,万事有他在呢,再说,既是议和,能出什么事?”
是啊,既是议和,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毕竟大梁现在比大周更想尽快谈成此事,好一心一意地应对大燕的进攻。
况且梁崇是嘉明帝的心腹,最了解嘉明帝的心思,若是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听他的也就是了。
苏竞晚笑着将孙进忠送了出去,回来时却见宋彬蔚立在门前。
“我陪你去。”
“此事和大理寺无关,吴寺卿恐怕不会轻易放人。”
苏竞晚笑着看他,“而且我还听说宋伯母已经为宋大哥和家乡的表妹订下了婚事,宋大哥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才对。”
宋彬蔚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含含糊糊道:“那个……那个……嗯……”
“好好准备婚事,待我从大梁回来,就去喝你的喜酒。”
苏竞晚拍拍他的肩膀,“至于我,宋大哥不必担心,我和梁尚书同行,有护卫保护,而且此次议和对梁至关重要,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的。”
宋彬蔚听她这么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嘱咐道:“那你路上千万小心,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苏竞晚点点头,先去和吴世忠报备,又和下面的官员交待了一些日常事务,这才回府准备出行用的东西,因大梁那边想早些将事情定下,故催得很急,嘉明帝让他们明日就起程。
“奴婢盼星星盼月亮才将小姐从江南盼了回来,想不到只隔了四个月,小姐又要出远门。”
冬笋一边为她收拾行装,一边嘟着嘴说道。
苏竞晚笑了笑,“听说大梁那边的草原景色很美,与中原风光截然不同,我一直很想去看看,想不到现下倒是有机会了。”
“小姐明知我和冬瓜看不到,却还故意说出来让我们眼馋!”
冬笋嗔了一声,转瞬又担忧道:“只是无论如何小姐千万注意安全,奴婢还等着小姐回来和奴婢讲讲那里的稀罕事。”
“这是自然。”
苏竞晚看向一旁正为她整理衣物的冬瓜,忍不住提醒道:“带上两件大氅,那里天气冷!”
“小姐放心,除了官服以外,给您带了四身便服,三件大氅,三双鞋子,还有一些贴身衣物,小姐还有什么想添的?”
“这些就够了,不必再添了。”
她是奉命出使,带上几箱子衣服像什么样子,有的替换不会挨冻也就是了。
傍晚时分,嘉明帝派人召苏竞晚进宫,谈了有小半个时辰,嘱咐她除了议和不许随意应承梁人什么事情,遇事要和梁崇商量,若是事关重大,需要写信向他请示,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许她随机应变。总之,不要失了大国风度。
苏竞晚出宫时天已经黑透了,九月底的夜晚已有了丝丝凉意,小风吹得人直打寒颤,官服单薄,无法抵御寒风,她只好双手环胸,直直往前走,却不小心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急忙后退,却对上一双明亮无比的眼睛。
“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员,走路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李佑一边挖苦她,一边解下自己颈上的大氅带子,将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
苏竞晚秀眉微蹙,伸手推拒,“殿下不可,这衣服是殿下的,微臣穿便是僭越了。”
“黑灯瞎火的,熊秋暝和石远青还能打着灯笼来挑你的错不成?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如何知晓?”
李佑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止。
不一会儿,便为她系好了带子。
李佑看向她,“可有带马车来?”
“嗯,就在那边等着。”苏竞晚无意识地点点头。
实在是李佑离她太近,害她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李佑放下心来,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莽撞了,怕吓到她,于是故意板着脸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怕你受了风寒,耽误了出使的日子,到时候影响两国议和就不好了。”
“微臣知晓自己的身份,不会多想,请殿下放心。”
苏竞晚语气平静,似乎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李佑这下心里更别扭了,冷着脸道:“改日还我,记得不许弄丢了,否则你赔不起!”说罢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