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年看着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学妹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看向陶枝:“那你就去给人家拍完呗,反正就一个小时的事儿。”
安瑟瑟:“就是就是。”
陶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鼓着腮帮子皱起眉,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嘟哝:“我不想去。”
“那大佬骗人,其实长得丑?”安瑟瑟凑过来问。
“不是。”
“他行为不端?”许随年说。
陶枝赶紧否认:“没有!”
安瑟瑟:“你俩吵起来了?有过节?老仇人?”
“没吵起来!”
“看这表情,前男友吧。”许随年随口胡诌道。
“……”
“……”
“……”
沉默。
陶枝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抠了抠手。
安瑟瑟:“我操!”
她瞪大了眼睛:“真是前男友啊?你俩大学谈的?不对啊,高中?你早恋啊。”
陶枝抬起头来,不满道:“早恋怎么了!那时候不都流行早恋吗,我可时髦着呢!”
安瑟瑟啧啧出声:“怪不得大学被校草追出八条街都春心不动。”
许随年摸着下巴:“怪不得这么多年男朋友也不谈一个,念念不忘啊。”
陶枝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闷闷地趴在桌子上,努力维持的冷漠事业型女强人形象在大学好友的连番打击下碎得渣都不留:“那我这不是没遇到……”
“没遇到什么?”安瑟瑟说,“我们学校艺术院那几个,个顶个的帅哥啊。”
陶枝没出声,她默默地看着电脑显示屏上贴着的那张小小便利贴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小声说:“没遇到觉得比他好的。”
安瑟瑟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那就说明还喜欢呗,那你更要去了啊,这不是个挺好的机会吗。”
她说着,忽然福至心灵,大彻大悟了:“所以他才会同意拍生活照的啊!人家这不摆明了对你还有意思的。”
陶枝慢吞吞地撑起脑袋:“他回来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表达了这个意思。”
安瑟瑟:“直球,我喜欢,然后呢。”
陶枝:“然后我拒绝了。”
安瑟瑟:“……”
安瑟瑟面无表情:“为啥?你还喜欢人家,人家还喜欢你,然后人家想追你,你为啥还拒绝了?”
“我不敢。”陶枝干巴巴地说。
许随年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瑟瑟震惊地看着她:“你还有不敢的呢?”
陶枝趴在桌子上,指尖拨弄着那张贴得有点儿久了,边边翘起来的便签纸,没说话。
说实在的,这些年遇到的人里面,其实各个方面能跟江起淮旗鼓相当的男生当然还是有的,只是有些感觉,是解释不清楚的。
心动这种事情,好像总是当局者迷,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
就好像她解释不清楚当年在第一眼看见少年那双剔透又淡漠的眼睛的时候为什么想要搭讪,在看着他帮她修改试卷的时候为什么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看下去,在听着他平缓安静地说出“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这四个字的时候心脏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在找一个足够优秀的人。
只是她再也没能遇到一个能够让她怦然心动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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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瑟瑟中午留下来吃了个午饭,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明日财经》打来的电话,约好了下次拍摄时间,温明月将地址发过来,顺便给了她江起淮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江起淮跟杂志社那边说了什么,温明月态度比最开始交涉的时候随和欢快了不少,也没提那么多的要求,只说让她随意发挥,按照补签合同的时间把照片发过来就好。
安瑟瑟收到以后,把手机往陶枝面前一举。
陶枝嘴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西班牙海鲜饭,含糊道:“干啥。”
“地址,还有电话,”安瑟瑟说,“周六我就自己去吧,你也好好想想,有什么好不敢的,你大学的时候都敢趁着院长睡着给他胡子上扎小辫儿,现在怎么勇敢追爱就不敢了?”
陶枝咽下了嘴里的海鲜饭,平静说:“当年,我追的他。”
“然后,他把我甩了,离开我了。”陶枝言简意赅。
“现在,他又回来了。”
安瑟瑟:“……”
陶枝把勺子举到她面前,采访她:“你怎么想。”
安瑟瑟满眼冒火:“让他去死,他凭什么甩了你??”
陶枝点了点头,满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你还喜欢他,”安瑟瑟叹了口气,很愁,“这可怎么办呢,我一边想让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边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
陶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感受到你内心的矛盾了。”
“因为能够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啊,你还对他余情未了说明你是真的喜欢。但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人生里是没有爱情的,时间久了,年龄大了,更看重的就是合适了吧。”安瑟瑟说,“就算可以有,也不一定有这个好运气就能碰到那个人啊。”
陶枝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既然这么好运遇见了能让你喜欢好多年的人,现在又要放弃,他难不难受我管不着,但你自己这不是也挺折磨的,”安瑟瑟继续说,“所以你别意气用事,也别因为一时上头就不管不顾的拒绝,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怨他离开你更多还是想继续和他在一起更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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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安瑟瑟按照温明月给她的地址找到了江起淮现在住的小区。
温明月这次没来,想着安瑟瑟上次来没出什么岔子,这次又只是补拍几张生活照,跟江起淮那边也都认识了,只发了几条微信确认她到了,就忙着在杂志社写专访稿。
小区是前几年新建成的楼盘,绿化和设施都很完善,安瑟瑟按照微信上的地址穿过小区绿化一栋一栋地找,按了电梯上楼。
她按照门牌号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起不到十秒,里面的人甚至没有问人,门被打开。
江起淮一推看房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陌生女人,他平静看着她,明显顿了顿。
女人笑得一脸明媚:“江先生您好,我是《明日财经》杂志的摄影安瑟瑟,提前跟您约好了时间补拍几张专访用的照片。”
安瑟瑟说完,就看见江起淮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后扫了一眼。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除她以外再没其他人。
男人眼底的光明显地暗下去了。
安瑟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您好。”江起淮抿着唇点点头,然后从玄关衣架上随手扯了件灰色大衣外套,换上鞋,直接出了门,“走吧。”
安瑟瑟愣了愣:“不进去拍吗?”
江起淮走在前面,按下了电梯:“旁边有家咖啡厅,环境很好。”
安瑟瑟:“……”
合着你以为是陶枝来所以才直接给了家里的地址的啊!
因为人不对就直接家门都不进换地方是不是也太真实了!
安瑟瑟一边默默腹诽,一边翻了个白眼跟上去。
咖啡厅确实很紧,就在同小区楼下的门市店,出了小区门走五分钟到。
环境清幽,这边地段不算热闹,上午的时间人很少,大多数都是来这边安静喝喝咖啡看书,消磨掉周末的闲暇时间。
只是安瑟瑟在看都这家咖啡店的瞬间,心里就开始打鼓,她向前了两步,勉强笑道:“这儿人也太多了,要么换一家?”
江起淮已经推门进去了:“二楼没什么人。”
安瑟瑟:“……”
她视线在一楼扫了一圈儿,才飞快跟着上了二楼,点过餐之后,开始工作。
只需要补拍几张他工作状态以外的样子,安瑟瑟手脚麻利,动作很快,江起淮也算配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做要求的时候,他就撑着下巴看着楼下发呆。
咖啡馆的一楼人来了又走,临近过年,玻璃门上方做旧铃铛上绑着红色的长丝带,随着空调风在空中摇摆。
某一个瞬间,江起淮游离的视线忽然定住。
一楼靠窗的桌边坐了一个人,女人漆黑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从侧面看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低低地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