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
浅野幸抱着兔子玩偶,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将上面记录的“抓娃娃”划去,在纸上同样被划去的还有“吃刨冰”、“吃章鱼烧”、“玩云霄飞车”......
“那么!下一个是————”
“卡丁车!!!”
*
写的满满当当的小本子上转眼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待办事宜:花火大会。
浅野幸拭去一把额头的汗珠,眼睛湿漉漉的,还闪着兴奋的光芒:“后天八原就要办花火大会了,听说庙会也会一起举行!我可去过好多地方的庙会哦,不同的地方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色,比如南之岛的特色就是相扑,这种运动可不能光看体格......”
她说的开心,扳起手指细数和父母旅居所见到的有趣的事,“八原据说会举办大胃王比赛?毕竟【纸杯拉面】那么有名!我还......”
“小幸。”
光球先生打断了少女滔滔不绝的话语,他垂下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没有了往日的锋利和冷漠,像游乐园卖的棉花糖一样柔软而甜蜜。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他像是特意掐好了秒表一样,话音落下的时候,浅野家的房子已经出现在眼前,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浅野太太的身影在窗帘上晃动。
浅野幸愣愣地看着光球先生,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原来光球先生是辛蒂瑞拉呀,是午夜钟声响起就要回到南瓜马车的公主殿下吗?”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再也不会再见面一样。
“后天的花火大会别忘了!”她像平常一样元气满满地叮嘱着他,却又突然不确定地扯住他的衣袖。
“你会来的。”
“对吗?”
她的语气肯定,像是在询问光球先生,又像是在给自己信心,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近乎恳求。
“...会来的。“他的语气生硬,故意略过重点,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他把浅野幸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今天,我很开心。“
骗子。
这么拙劣的连主语都没有的谎言,我才不相信。
“再见。”
手中的拉拽感消失,随着重力垂落在身边,浅野幸看着光球先生隐去的背影,握紧了双拳,指甲刺得掌心一阵疼痛。
她握着玩碰碰车赢来的钥匙扣,回头望了一眼浅野家里暖色的灯光,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追上光球先生远去的方向。
*
黑色的鞋带在指尖穿梭,马上绑成了好看的蝴蝶结。夏目坐在玄关处,想起昨天宴会上的事情。
在那个古怪的老人宣布神秘大妖怪的身份后,大厅里一片寂静,好像都默认了这个答案,也都各怀鬼胎,谋划着一场剿杀计划。
“真是热闹啊。”
“对付一个快要死掉的妖怪,竟然需要这么多人来。”
“真丢人。”
毫不留情的嘲讽戳破了这些骄傲自矜的除妖人们遮羞布,的场皱了皱眉,在看到男人从柱子后走出来后,他暗红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衣,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除却周身凌冽的气质,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暴怒の莲......”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又出现了。”
抱着大刀倚在墙边的鹰紧紧盯着他,语气里充满怀念与不甘。全场听到这个名字一片哗然,只有夏目不知众人在为何而惊讶,他将视线转向那边,那男人摘下眼镜,瞬间脸上显出诡异的花纹,像是盛开的莲花一样在他脸上野蛮生长。
fox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言语却并不和善,“看来做畅销小说作家的生活过得不错啊?至少比做刀尖舔血的除妖师好,是吧,莲?或者说...八·柳·先·生?”
夏目抓紧了自己运动服的一角,把惊讶和震撼咽进了肚子里。
“暴怒の莲......”名取周一突然低低地叹息了起来,“二十年前的天才除妖人竟然是小有名气的怪谈小说家,真是戏剧化的场面。”
“名取先生...八柳先生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绰号?”
“二十年前,他和他的搭档为了寻找能够到‘极乐之境’的方法,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毫不留情地杀了很多妖怪。看到他脸上的莲花了吗?那是他受到妖怪愤恨的诅咒的标志,每杀一妖,他脸上的莲花就会艳一分。”
夏目望着那几乎占满了整张脸的莲花,吞了吞口水,想来也是“战功赫赫”,却疑惑着前几次见面都不曾看见过如此明显的印记。
“后来,曾经那么活跃的他消失在了十七年前。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找到极乐之境了,有人说他金盆洗手了,众说纷纭,但谁想得到这样的人物竟然就悄无声息地在人类世界生活着。”名取周一有些感慨道。
的场静司带头鼓了鼓掌,仿佛对于八柳先生的到来不胜荣幸,“莲先生如果愿意加入我们,那只祸害了全日本的妖怪应该很容易就能制服了吧?”
下面不知谁嘟囔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得到那个大妖怪的宝物。”
“哼。”八柳先生轻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东西...轮得到你们吗?”他的话语张狂得过分,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无比有说服力。
“有莲在,还是很安心的。”fox解围道,他一向长袖善舞,到也没人拂他的面子,倒是鹰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冷哼一声。
“这种滥竽充数、以多胜少的方法,我才不稀罕。”八柳先生又带上了眼镜,那片张狂的莲花瞬间又消退了下去。
“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和平,还是为了恶心的、不敢明说的私欲?”
夏目想的出神,被猫咪老师唤回了神思。
“夏目...该走了。”他熟练地跳到夏目肩膀上,两者都不像平时那样轻松,他们能预感到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很多不可测的事情,或许一切都将结束。
“小幸说,玲子外婆说要去见一个等了她很久的朋友,已经不在浅野家了。”
“是吗。”
斑难得没什么斗嘴的兴趣,他语气平常的回了一句,“大概不会再见了吧。”
*
夜色渐渐降临,好像在预示着一场囚笼剿杀即将开始。由的场和fox主导着排兵布阵,夏目抱着猫咪老师躲在一旁的草丛里默默观察着。在寂静无比的八原森林里,除妖人们像浮在水面等待猎物的鳄鱼,弓箭与刀刃在月光下发着寒光。
诱发这一场计划的猎物慢慢走进包围圈。
他墨色的长发倾泻在身后,随着他走的每一步,都伴着浅金色的光芒,不知为何,夏目觉得那金色渐渐在变得透明,好像在指示着这个妖怪的虚弱。
夏目看见不远处的fox已经拉满了弓箭,瞄准着那妖怪,蓄势待发。
“光球先生————!!”
世界之外
“危险!”
一支箭尾刻着密密麻麻符咒的箭从浅野幸和光球先生中间穿过,深深地刻入一颗老樟树里,坠下几片苍翠的叶子,隔着这片叶雨,光球先生向跌坐在地上的浅野幸伸出手,少女没有如他所想那样自然地搭着他的手起身,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你疯了吗!”鹰还保持着用他的大刀挡了挡fox的箭的姿势,他如剑一般浓重的眉毛皱在一起,呲着牙,抓住fox的衣领,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那里还有一个人类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箭......”
fox拍开鹰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像是没能赢得游戏的小男孩一样,不满地撇撇嘴:“真遗憾,要不是你多事,现在计划就已经顺利......”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被他射出去的那支箭从他耳边擦过,直直钉入他藏身的那棵树。鲜血从耳后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了下来,他轻轻一抹,用手指捻开那温热的液体,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在抚摸山间的月光一样优雅,又像冷酷的猎手刀尖舔血。
光球先生收回刚才投掷那支箭的动作,把浅野幸挡在身后,碎金色的眼瞳如同灼日一般燃起火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忍耐着自己的怒气。
“叮————”钥匙圈上的铃铛晃动,打破了这安静的对峙,光球先生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拽住,低下头就看见那双执拗的眼睛,却不能再像刚才离别那样狠心地甩脱走。妖怪的温度总比人类的体温低一些,但此时他却感受不到浅野幸手掌温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