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尴尬,鸦雀无声,李坤连呸几声:“放肆!”
成默一笑:“我还以为李庄主喝醉了,看不见新到任的通判呢。”
眼看李坤要掀桌子,程元赶紧救场:“大家冷静!有话好好说。成大人也是读书人,这么做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成默笑着看程元:“听说这酒席是为我接风的,我还想着能有什么珍馐美味,没想到,程大人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事啊。”
他眼神暧昧不清,程元马上会意:“来人!”
叽叽咯咯的笑声响了起来,脂粉味飘进屋内,一群莺莺燕燕穿的露骨。
一桃花眼的姑娘仿若无骨一般往成默身边靠,成默扶着桌边一闪,那姑娘结结实实摔倒了地上,摔的哎呦一声。
老官员们没眼看,那些富户乡绅也是偷着乐,程元深呼吸一口:“成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成默给了人一个白眼:“程大人不是真心请我吃饭,不吃也罢。”
说着要往出走,李坤给了程元一个眼色,程元赶紧把人拦住:“是我照顾不周,不知是哪里不如大人的意,给我个机会,我也好改正不是。”
成默一笑:“这菜味道奇差,酒太酸,这样的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李坤忍无可忍:“不知大人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要知道这迎宾楼可是这登州最好的酒楼了。”
成默:“酒楼再好,没有厨子的手艺也是白搭,你们如果有机会应该去上京城的观海楼,尝尝他们的手艺,那才是人间美味。”
观海楼,开封第一酒楼,别无分号,不说全天下所有厨子,大多数的名厨都曾亲口说过,只要学会那地方的任何一道菜都能养活自己一辈子了。
程元噎了一下:“的确,大人是开封来的,这观海楼的菜自然是最好的,是我的不是了。可这姑娘都是楼里最好的呀。”
成默看了一眼那嘤嘤假哭的女子又看程元:“美人在骨,在风情,你这里的姑娘太过庸俗。”
那姑娘是这里的头牌,平时被别人捧的好好的,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气恼起来:“就是不知道你见过多么美的人,我们都入不了你的眼,你该是个瞎子吧。”
成默不说话,天依抬手摘下了面纱,女孩肤若凝脂,双眸若星,口若含丹素衣袅袅,灯光恍惚,衬得她仿佛要飞走一般,这不是姑娘,是仙女。
李坤都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孩,此时众人都想明白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妙人,怎会看得上这些胭脂俗粉。
成默抬步就走,天依笑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程元:“天仙下凡……”
这场酒席本来就是让自己这些手下认认脸,日后办事也方便,正主走了,剩下的人也无话可说,吃了一会就散了。
程元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跟他交谈就觉得这人和前些通判不大相同,本想给他一些好处,可没想到他起点这么高,到显得我小气了。”
李坤想了一会道:“这是个富养的,一般东西看不上,得下猛料,不过……看他这样也不是什么清官,只要不是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就好说,任他胃口再大也有满的时候。你好生看照他,看看他这几天的行动,若真的开窍就把他拉过来,如此以来,登州上下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不做大佬好多年
成宅大门一关里面如何没人知道,盯梢的几人窝在墙角,没有注意到后墙翻出去的两道人影。
天依拎着铁锹哪里还有刚才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女汉子本汉了,两个人一直到了城外坟地。
天依:“这就是前任通判陆欣的坟。”
一铁锹插进土里,两人合作没一会就把坟墓挖开了,成默把背包里的小工具拿了出来,把棺材上的铁钉撬了起来。
尸体埋进去已经一个多月,登州地域潮湿,此时的尸体已经是不堪入目了。
成默蹲下去,小匕首挑开皮肉露出下面的骨头:“看出什么了吗?”
天依:“骨头发青,死于中毒。”
成默把匕首扔到一边,从坑中爬了上来:“尸体虽腐败严重,但你看他烂的大多是表皮,里面骨肉则烂的不多,毒药由于成分特殊有延缓腐烂的效果,这足以证明是中毒而死。”
两人重新钉上棺材,埋了土,一些杂七杂八的草盖上土堆,成默又拿出铁盆:“你这个苦命的官,死了就这么草草埋了,想来无人给你送盘缠,我兄妹二人无缘无故挖了你的坟,送你黄纸一捧也算让你有些打点的钱财。”
天依看他一本正经的絮叨也蹲下跟着烧纸:“楼主,你不是说世界上没有鬼嘛。”
成默:“世上无鬼却有灵,他们的精神不朽,前赴后继。”
夜风吹荒草,野雁鸣孤坟,月高悬于天上,照着一地的清浊难辨。
程元在屋里来回溜达,坐下又站起来,眼看日上三竿,当真有些气急败坏:“快去看看!这通判大人怎么还没来!第一天上任他就迟到?”
小捕快一脸愁苦:“我的大人啊,我们催了好几趟了,成家妹妹只说通判大人还没醒,不许打扰。”
程元一拍桌子:“放屁!我看你们是色迷心窍看了人家姑娘就迈不动腿了!”
“程大人,这大清早的怎么那么大火气啊?”那人悠哉悠哉的往里走,看那模样像是来逛街的。
“通判大人,这可不是大清早了,再晚一些太阳都要往下落了。”
成默一笑:“大人是我的上官,若你觉得我起床的时间有问题,我明日早些起来就是。”
程元脸色不好,但还是摆出笑脸:“这到不是,通判大人舟车劳顿,起的晚一些也无可厚非,我想着通判初到登州,是不是该看看账本和相关的案子书册。”
成默仿佛刚想起来一般:“哎呀我这脑子,大人不愧是大人,能做知州的人想的就是比我周到,这就看,马上看。”
捕快领着人到了通判府,进了书房,天依拿了笔墨纸砚:“大人,这书……”
成默看着小山一般的书籍有些头疼,随便翻了几本,沾了墨在上面写了个已阅。
屋里没有旁人,天依也翻了几本:“楼主,这些案子不仔细看吗?”
成默:“他能拿出来给人看的必然是费心思做好的东西,看不出毛病的。”
天依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忍不住笑:“昨日挖完坟就让你早些睡,你却非要弄那些猫猫狗狗,这下知道困了吧。”
成默趴在桌子上耍赖:“丫头,我早饭还没吃呢。”
“行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太阳就要落山,程元觉得差不多了也往通判府溜达,院子里很安静,天已经有些昏暗了,走进里面他却愣住了,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这通判大人又作妖了。
李坤府上,程元把一肚子的气都吐了出来:“我一个上官,在州衙里等了他一上午,还是我和他说查查册子他才查!
到了傍晚我寻思也不能让人累太久就去通判府看他,去了才发现人早就走了!问了捕快才知道人家半个时辰都没坐住!
吃了一顿饭拍拍屁股就走了,还说什么工作过度容易死,前几任通判就是榜样,还说自己怕鬼要趁天亮回家,你说这,这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李坤看他火冒三丈,忍了又忍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个人才啊,如此人才正适合拉过来。”
程元更加气愤:“只怕把他拉过来你会后悔,这人懒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衣食住行都挑剔的不得了,和他比我都算勤政了,真是不知道谁比谁贪!”
程元气的想哭,本以为来个贪的好应付些,可这两天他怎么想怎么委屈,李坤顺着他说了好多话,总算把人送走了。
刁掌柜:“这位通判还真是与众不同。”
李坤:“什么不同,只是前几个太迂腐罢了,如他这样的才是正常,这人有些气魄有些小心机,比程元那个废物强。你盯着点,看看那些退休老官会不会找他,再看看他的态度。”
登州通判上任不操心政事反而满大街溜达,银钩赌坊明晃晃的立在那里,成默抬头看看:“走,去玩玩。”
赌坊里很热闹,但与当初的极乐楼比可就差远了,屋里有人叹气,还有人叫好,吵吵闹闹的。
成默挤进一桌,桌面正在押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