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哥所言甚是。”金光瑶忽而笑着接过了话头，他道，“不过将这孩子送去蓝家委实是有些麻烦，不如直接入了我兰陵金氏……”
他顿了顿，笑容中掺了几丝苦闷：“若阿松还在，也该与这孩子一般了……收他入金家，一方面可以免去麻烦二哥，另一方面……也好让阿愫高兴些——
二哥，你看可不可以？”
蓝曦臣淡了笑意，叹了口气，道：“兰陵与姑苏也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这去留，还是遵照常姑娘的意思吧。”
金光瑶转而看向我，笑容看似有些勉强，他态度诚恳地询问道：
“不知诡医阁下如何定夺？”
我连连摆手，直道：“阁下不敢当。”可却是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金光瑶还在笑着，虽然那笑容还里带着几分令人神伤的苦涩，可我却顿觉如身坠冰窖，毛骨悚然。
——阿松，不就是金光瑶害死的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听他这番话，是打算让孟彦以养子的身份入金家了！当初金光瑶之所以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就是因为兄妹结婚所诞下的孩子几乎都是心智不全的痴傻儿，而他，不可能留下这样明显的把柄。
若金光瑶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蓝曦臣面前给我卖个好倒也罢了，可若是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呢？！
如果孟彦同样也达不到金光瑶的要求，那么，连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杀手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半路来的养子心有怜惜呢？！
我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了。
我不可能明着拒绝他。
一来，我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去拒绝这个“仍旧沉浸在丧子之痛并一心为妻子着想的好丈夫”；二来，我现在可还是有求于人家的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迟疑太长时间，金光瑶那样聪明，偏偏还是只笑面虎，要是让他看出了端倪，我怕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我闭了闭眼，故作轻松地笑道：
“又不是我要入门，至于是跟着大哥哥，或者是跟着敛芳尊，还是让孟彦自己来决定吧。”
我蹲下身来，握着孟彦肩膀的手有些发抖：“小孟彦，看见这两个大哥哥了吗？他们都是好厉害好厉害的人，可以教你学习仙法来保护自己，不过――他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哦！”
孟彦抬头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欢呼雀跃：
“真的吗？！那我以后也可以保护娘亲了，对不对？”
“对呀。”我的鼻尖突然有些发酸，我眨了眨眼，狠狠地点头道，“小孟彦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哥哥吧。”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孟彦交给命运。
所以，求你，千万千万要选蓝曦臣啊！
“嗯！”孟彦开心地应了声，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蓝曦臣和金光瑶都在笑，可两者笑容却是截然不同的——金光瑶的笑像是甜甜的蜜糖，令人不忍拒绝，而蓝曦臣则是温和明暖的，如初春融雪的阳光，让人心安。
我突然想起了洋洋的笑容。
――对于洋洋的笑容，我大部分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他的笑容是真真正正的天真烂漫，毫无阴霾，一如在那个时候的孩子应有的笑容。
可自从长大后，虽然洋洋仍是常常笑容可掬，可在盈满了笑意的眼底，却总是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狠戾。
我叹了口气，转而拉回思绪，看向孟彦。
只见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迈开自己的小短腿，扑到了蓝曦臣身上――呃，准确来说，是腿上-_-|||。
见状，金光瑶又笑了起来，他微微摇头，半是遗憾半是打趣地对蓝曦臣道：“看来还是二哥你更有亲和力。”
蓝曦臣也笑了：“你呀。”
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果然，虽然云深不知处里有严厉死板的蓝启仁，但相比起不知有着怎样打算而且还演技爆棚的金光瑶，还是安全多了。
前者只是身心需要受点折磨，而后者可是会要命的啊！
金光瑶又与蓝曦臣闲聊了几句，在蓝曦臣的暗示下，他笑着转过身来，对我道：
“不知我可否像二哥一般唤阁下‘常姑娘’？”
我本来还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打懵了。
他居然还记得我刚刚慌忙的“不敢当”，而且，还要这般特地地询问我的意见。
“可以，可以的。”我连连点头――没办法，我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受控制地重复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
金光瑶看着局促不安的我微微一笑，道：“苌姑娘不用这么紧张的，请跟我来吧――我这就领姑娘去取所需的药材。”
这么快？
我还有点发懵，就又听见蓝曦臣关切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孟彦由在下来照顾即可，常姑娘你现在还是跟阿瑶去取药，先将眼睛治好了的要紧。”
“嗯！”我冲蓝曦臣点点头，跟上金光瑶，又回头道，“大哥哥，我回头再来找你！”
再转过头，金光瑶微微顿住了步子，道：“不知常姑娘走路可有不便？”
啊，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个瞎子呢！
我摇头笑道：“谢金宗主关心，苌焱已经这个样子近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不得不说，若不是知晓原著剧情，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不喜欢金光瑶的吧。
“常焱？”金光瑶听到我的名字，神情神情微微一顿，随后，他摒退了一旁的随侍，笑中带了几丝了然，“常姑娘，这边。”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金光瑶会有那样的反应？
但多想无益，金光瑶既摒退了随侍，那就说明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要与我单独说的，我现在只需要乖乖听他的话就行了――蓝曦臣还在，我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况且，我也很想试探一下，金光瑶对洋洋，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
到了精致华丽的药阁，金光瑶温和地让人拿来了我所需的药材，并笑着道了谢。
把那个少年惊得可谓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嘿，你看这小子一定是新来的，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和你刚刚简直是如出一辙！”
书道冷不丁在我脑中发声道。
好在我早已习惯了它说话时忽隐忽现的坏毛病，并没有做出什么令旁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可在金光瑶面前，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没有回话，只是在心里默默道：
“原来我刚刚这么丢人的吗？”
就在我唾弃自己的这点时间内，金光瑶也已经把那个少年打发出去了。
偌大的药阁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金光瑶面带微笑，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装着药材的镂金沉香木盒，却并没有要将它递给我的意思。
此刻的他，周身的气势已经与刚刚和蓝曦臣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了。
我背上的寒毛早已根根立起。
忽而，金光瑶加大了唇角的弧度，他看似随意且随和地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是听人说过常姑娘的。”
唉？我微微瞠目（等等我现在好像没眼睛:-O），金光瑶居然早就听说过我了吗？！
可金光瑶并不打算等我做出什么反应，他顿了顿，又自顾自地笑吟吟地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先暂且不说，呵，我还有一个问题。
常姑娘应该是那――
夔州常家唯一的幸存者吧？”
作者有话要说：瑶妹可是切开黑啊~
苌焱:被发现了，肿么破？！在线等急急急！！
辣个，我打算弄一个微博，众爱卿以为如何啊？
第35章 心秤
猝不及防，单刀直入。
——避无可避。
不能否认。
我恍若五雷轰顶，尽是空白的脑中，只存着这一个念头。
――坚决坚决不能否认！
所以，我只是小小的愣怔了一下，随即假笑道：
“是，小女正是夔州常家的常焱，灭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金光瑶微微挑眉，笑得更欢了：
“常姑娘是个聪明人。”
我只嘴角噙着笑意，不语，一派风轻云淡，而大脑却是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我不撒谎，为什么不在说到常家灭门案时神色凄凄？
——拜托，在金光瑶这种高级戏精面前卖弄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演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