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面的“必”字尚未出口,叶闻流已经颠颠跑远了。
“师尊,我还要去看堂哥,就先走了,师尊慢用!”
因他跑得太快,扬起不少雪花,细碎的银白中,乙莫年好像看到叶闻流带着一脸得逞的笑。
顽劣。
“堂哥!”叶闻流拍打着身上的雪沫子推门进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抬眼,得意的笑僵在脸上,然后那笑一寸寸碎裂重新组合成一个玩味的笑:“哎呀,风师兄也在啊。”
风烈没去看叶闻流,他状似淡定喝了口手里的热茶,险些烫到:“咳咳!咳咳咳!嗯……咳咳……刚来不久。”
叶闻流意味深长“嗯”了声,在叶诗边上的凳子坐下:“风师兄还真是勤快,以往我怎的没发现风师兄是这般的热心肠?”
叶诗摇头失笑,既无奈又宠溺:“闻流,你每回都这样揶揄风公子,时间一长风公子怕是会当真的。”
风烈不说话,他默默看了叶诗一眼,继续安静喝茶。
“当真好啊!”叶闻流从怀中掏出纸包搁在桌上,却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菜热汤。叶闻流笑得越发猥琐,“风师兄真是心细,一大早的就给堂哥送饭菜。”他伸手在碗沿探了探,“瞧,还是热乎的。”
“外头下了雪,我有腿伤不便出门,风公子思虑周到直接将饭菜给我送了过来。”叶诗冲着风烈笑了笑,“有劳风公子了。”
风烈对上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他生硬点了点头:“不必客气。”
叶闻流夹起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嗯……唔……”嚼到一半的菜梗在嗓子眼儿里,着实是太难吃了……!!叶闻流皱着眉,哆嗦着筷子,“风师兄……这是你做的吧?实在是难以下咽呐!”
风烈脸色不大好。
“咳咳……”叶闻流好不容易将菜吞下,赶紧灌了口茶,“风师兄,好在师弟我没有钱财,不然旁人该以为你要谋财害命了!!”
风烈瞧着一盘子的菜面皮发烫:“是我做的。”
叶闻流又灌了口凉茶,指指旁边的粥:“那这粥呢?”
“那是丘师兄做的。”
叶闻流赶紧喝了口粥,将嘴里难以下咽的味道冲了冲:“风师兄,你是第一次做菜吧?”
风烈不好意思瞧了瞧叶诗:“嗯。”
叶诗朝他扬起一个宽慰的笑。
叶闻流的目光在叶诗和风烈之间转了又转,里头的深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个端倪:“风师兄这是为了我堂哥头一次做饭?”
“是。”话说出口,他似是生怕别人多想又赶紧加了句,“我是看着叶公子腿伤未愈担心他没有食欲,就想着自己做些可能合他口味的饭菜……”
“嗯。”叶闻流扁扁嘴,笑得让人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风师兄这饭菜做得的确合口。”
叶诗眼担心风烈面子挂不住,温声止住叶闻流的话:“闻流,此次受伤风公子对我多有照拂。风公子又是你的师兄,往后同风公子说话要恭敬些。”
叶闻流敷衍笑笑:“好好好!堂哥,你就在这里好好品一品风师兄的手艺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
叶诗后面的话被叶闻流关在了房内,他转身看着满院的落雪,嘴角一歪扯出个笑。
堂哥的春天,来得有点儿快呀。
按理说,无垢天是仙山不必遵循凡俗节气,可尹仙翁却提议今年过年大办一次,图个吉利。
叶闻流觉得尹江春此举约摸同那叛徒怨空有关。
“一袋,两袋,三袋……十袋……咦?”丘浅寒歪着头又数了遍,“叶师弟,不对啊,这白菜怎么数都少了一袋,莫不是下山采买的师弟买少了?”
叶闻流仰躺在屋顶上望着天,他低头看看站在院里的人,又看看大门外一个滚圆滚圆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丘师兄,临近年关,你怎么脑子都不好使了?”
丘浅寒纳闷抬头:“叶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叶闻流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指了指大门外依旧挪动困难的某人,“喏,文师弟不是刚拎走一袋么?”
丘浅寒恍然大悟,他挠挠头憨厚的脸上挂了层不好意思的笑:“对对对!文师弟刚刚拿走一袋,这样就对起来了,瞧我这记性……对了,叶师弟,你听说了没?”
叶闻流闭上眼,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丘浅寒摞好一袋白菜,“叶先生决定晚些出关,再闭关一年。”
“是么?”叶闻流没什么反应。
丘浅寒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子:“叶师弟,叶先生晚些出关你不伤心么?”
叶闻流长长舒出一口气,睁开眼嬉皮笑脸的:“本来是会伤心的,不过现在我有丘师兄还有师尊照顾,叔父他老人家可以闭关再久一些。 ”毕竟,叶枫词和尚念经的习惯的确很磨人呐。
“奥,这样啊。”丘浅寒忽然老实巴交笑了,“不过叶师弟你说的也对,你有事师兄我会帮你的,不用担心。”
叶闻流重新闭上眼,嘴角堆起一个笑:“嗯,知道了。”
大年三十,无垢天上上下下浸在一股子喜庆里。
弟子们今日得了假不必修炼,可以放开了玩儿。不少弟子四处串门,也有不少往玄北殿赶的,听说今晚的宴席就在玄北殿。
丘浅寒来沐春殿寻叶闻流,偏殿的门紧紧闭着,他凑到门前轻轻扣了扣:“叶师弟,你在么?”
半晌,殿中无人应答。
丘浅寒转身欲走,殿中传来叶闻流的声音:“丘师兄,我在。”
“在就好。”丘浅寒想也未想推门而入,“叶师弟,你不知道……”
后面的话猛地收住,丘浅寒望着叶闻流鲜血直流的手指,吓到失神。很快,他反应过来,急冲上前握住叶闻流的手指止血:“叶师弟,你这是做什么?!”他用力扯下一块衣角给叶闻流包扎,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我知道过年岁王没来看你,你心里委屈难受,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想不开啊!”
叶闻流皱着眉任由丘浅寒替他收拾,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将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叶师弟,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师兄我会难过死的。”
“好了,好了。”叶闻流忍着手指上的疼,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丘师兄,方才若不是你进来……”
丘浅寒惊恐瞪大了双眼:“若不是我进来叶师弟你打算做什么?!”
叶闻流目光落在桌上,那里是一把带血的短刀,他瞧着丘浅寒无奈叹气:“若不是丘师兄进来我便不会分神伤到自己。”
“什么?!”丘浅寒一张脸涨得通红,憨厚老实的脸上尽是自责,“叶师弟,对不起啊。”
“算了,丘师兄也不是故意的。还有,我叶闻流可不是那种没事就喜欢感怀伤秋的人。我父王一向不怎么同我亲近,这个我早就习惯了,不难受。”叶闻流笑得没心没肺,“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丘师兄你么?”
“嘿嘿……”丘浅寒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笑,“叶师弟,你,你放心,有事我会好好护住你的。”
“知道啦!”叶闻流起身走到床上躺下,将被子盖好,刻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丘师兄,我受了伤,累了,要好生歇息,你若是没什么旁的事就先回吧。”
“嗯。”丘浅寒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帮叶闻流塞塞被角,“叶师弟,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叶闻流闭着眼闷声“嗯”了声。
殿门被人带上,叶闻流立即从床上跳起来。他扔了道法术将门窗封得结结实实,又去桌边重新拿起那把短刀……
玄北殿的宴席很丰盛,只是没有酒,最重要的是也没有乙莫年。
叶闻流知道乙莫年不爱凑热闹,只是没想到这大过年也自己闷着不出来热闹热闹。
宴席吃到一半,叶闻流觉得无趣,偷偷溜到厨房拎了一大坛子酒跑到敛心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