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循着声音往身后望去,叶闻流这才留意到站于身后的人。
俊雅的白袍子,冷淡的目光还有那夺人心魄的好相貌。
是岁华尊无疑。
叶闻流大吃一惊从床上滚到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他没去管可怜的膝盖迅速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谦卑:“岁华尊。”
岁华尊低眼瞧他:“底子太差,回去修行。”
这话……是放过他了?
叶闻流喜上眉梢,起身要走,脚踏出去头又扭了回来,扑通跪下:“弟子弟子太差,岁华尊若是不嫌弃……”叶闻流咧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不如就劳岁华尊来教弟子吧。”
“嫌弃。”
拜师不成蚀把米,叶闻流心情不畅,拖着冻伤的腿一瘸一拐回了弟子寝房。
丘浅寒在房中铺床,房门被人推开,他眼前一亮乐呵呵迎上前来,注意到叶闻流的腿又担忧询问:“叶师弟,你这腿是怎么了?”
叶闻流吐出一口怨气:“丘师兄,风烈可从敛心林回来了?”
“风师兄还要在敛心林再待几日。”
堵在心口的厚墙终于倒了,叶闻流觉得呼吸瞬间通畅了不少,他咧着嘴笑得得意:“自作自受!谁让他惹了本小爷?好在岁华尊他老人家英明罚他去敛心林思过。”
丘浅寒扶着叶闻流在桌边坐下:“叶师弟你就别跟风师兄置气了,风师兄性子一向如此,其实他也不容易,你们要互相体谅。”
“他不容易?!”叶闻流冷嗤一声,“那我呢?你叶师弟我就容易?这次因为他我都泡过岁华尊的寒池了?”
“叶师弟此话当真?!”丘浅寒明显是一种震惊到不能自己的表情,“岁华尊那寒池可是至寒之物,虽然泡在寒池里对修行有益但弄不好可是削弱仙灵的,更有甚者还有长卧病塌昏迷不醒的。”丘浅寒拉着叶闻流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确认叶闻流除了腿瘸了些,脸肿高不少,好像没什么旁的病症,丘浅寒松了口气同时又十分纳闷,“叶师弟在寒池里泡了一晚怎的……毫发未损?”
叶闻流趴在桌上不动弹,听丘浅寒这般说,撑着桌子抬眼哀怨看他:“丘师兄,难道你希望你叶师弟我身受重伤,瘫在床上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丘浅寒慌忙摆手,给叶闻流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叶师弟,口渴了吧?喝些水润润嗓子。”
叶闻流仰头灌下一碗温水,挑起眉梢一脸得瑟:“我能全身而退还不是因为你师弟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岁华尊他老人家没下去手?”
丘浅寒憨憨笑道:“师弟你这样貌还真管用。”
得了,这一招在丘浅寒身上百试百灵,果真是个呆子。
无垢天的弟子都听说 ,入门不过几日叶闻流前后已被送去沐春殿两次。岁华尊是何人,身为无垢天的仙尊,他既无入室弟子也鲜少参与管教弟子之事,但凡能劳他亲自动手管教的弟子十有八九都是顽劣惹事之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道理在叶闻流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丘浅寒本想着可怜的叶师弟初来乍到在无垢天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正想着待会儿见到叶师弟该如何安慰他。
出了房门,瞧见走廊下聚了十来个弟子。丘浅寒走近才看清,这群弟子中间还围着一人,正是他那四处闯祸的叶师弟,叶闻流。
叶闻流站在众弟子中间,抱着双臂扬着脸,面上一派扬眉吐气的笑:“岁华尊没重罚我还不是我人见人爱他老人家瞧着顺眼?”
众同门或赞同或摇头抑或露出一脸的羡慕崇拜,叶闻流又道:“想必同门也知道,岁华尊他老人家一向不苟言笑对待我等小辈更是严厉,你们倒是说说若不是瞧着我顺眼他老人家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半晌,众同门不约而同点头。
“那日听你说你是当今渌州城内岁王的嫡子,叶师弟你这话可当真?”
一听这话,叶闻流周遭的同门又聚过来几个好事者:“就是,就是。叶师弟你若真是岁王的嫡子,为何要来这无垢天修行?难道好生待在王府等着往后袭爵不好么?”
一同门似是忽然堪破天机,得意嚷了句:“这还用猜?咱们无垢天的叶先生是叶师弟的叔父。叶师弟肯定是思念叔父,来无垢天陪叔父来了。”
对于同门的猜测叶闻流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他咧嘴笑着,随意扯了个旁的话题:“对了,我来无垢天也有些时日了还不知道岁华尊他老人家的本名,不知众同门可有知晓的?”
那人笑得浮夸有种刻意讨好的意味,好像被叶闻流问话是件多么光耀门楣之事:“咱们岁华尊本名乙莫年。”
乙莫年,这名字听着倒是很顺耳。
一同门挤到叶闻流跟前,堆起一脸的笑:“叶师弟,你倒是说说我要如何做岁华尊他老人家才能瞧我顺眼些?”
叶闻流睨了那人一眼,老鼠三角眼,尖嘴猴腮,看着就叫人堵心,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通过测验留下来的。不过想来似乎也不是这么回事,入门弟子的测验标准本就同入室弟子的相差悬殊,这人能混个入门弟子想来也没那么难。他拿鼻孔远远指着人家的脸,摇了摇头:“你这脸不行。”
同门一听急了:“哎,那叶师弟,先天不足后天来补,像我这般没有好看的样貌如何才能给岁华尊留个好印象呢?”
叶闻流想了想,再次摇头:“都说了,脸不行。”
同门:“……”
“叶师弟。”
丘浅寒隔着人群喊了一声,叶闻流收回目光,朝着丘浅寒熟络笑笑:“丘师兄。”
“师父让我带你去后山练剑,你同我吃过早饭便一起去吧。”
“好。”
日落的光景,叶闻流拖着沉沉的步子往回走,边走还边抱怨:“丘师兄你们用的都是上好的仙剑,为什么我用的却是这种普通的长剑?”叶闻流赌气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破剑,“母亲从小便夸我聪明,悟性好,今日练了一整天足底都没能沾剑,肯定是这柄剑有问题。”
丘浅寒安慰他:“叶师弟悟性的确不俗,仅练了一日就能让仙剑腾空了。”瞧着叶闻流心绪仍旧烦躁,他又补充道,“叶师弟是不知道,寻常弟子做到这一点至少得练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资质差些的练小半年的都有。”
这话听着很是顺耳,叶闻流转而堆上一脸的笑:“丘师兄,你师弟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聪明。”
“你若是真聪明今日就该连御剑都学会。”姚不为声音不冷不热的,“风师兄当初可是当日就能御剑了,你连御剑都不会,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叶闻流想反击,姚不为抬脚就走似乎并不想同他争执。看了看姚不为离开的方向,叶闻流皱眉,“丘师兄,姚不为去哪儿?”
“该是去敛心林看望风师兄吧。”丘浅寒抬脚就要追上去,“正好,几日不见我也去看看风师兄,叶师弟要一起么?”
叶闻流果断摇头:“不去!”风烈同他就如姚不为和他的关系,互相看不顺眼。
第二日,叶闻流照常去练剑,第三日也是,第四日……
这段时间他的修为颇有进益,简单的术法能记个七七八八只是这御剑之术仍未得要领。
第六日,风烈出了敛心林,碰到叶闻流时他正倚在石头上对人自吹自擂:“同门都知道岁华尊待我与旁人不同,你若识趣,以后下山记得带些好吃的回来给我打牙祭。”
那同门一直笑着点头:“这个自然,叶师兄放心。”
风烈认识叶闻流这么久也算是大体弄清了他的性子,胡说八道,夸大其词,油嘴滑舌。
“岁华尊怎么就待你不一样了?”风烈大大方方走到两人跟前,笑意深沉,有些莫测,“据我所知岁还尊不是罚你跪着背书还泡了寒池么?”
本来听着风烈前头的话那同门还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截他才算是反应过来:“众所周知,岁华尊的寒池虽有益于修为但稍微操作不慎还能削弱仙灵,这般严重的惩罚都用上了,叶师兄……”同门瞄了叶闻流一眼,“你真的确定岁华尊对你另眼相待?”
“你别听他瞎说。”叶闻流一摆手打算来个打死不承认,“背书是背过,岁华尊可从未让我泡过寒池。”
“没有?”这句话是风烈问的,他忽地一改暴躁的模样,声音压低了不少,“我们可以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