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怕是身不由己了。
苏晚晚是被脚冰醒的,迷迷糊糊间下意识转身,想要抱住林昌明,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这下睡意全无,她穿好衣服下床,直接跑去书房找林昌明。
书房没人,她在窗前看着满院雪景,呆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便准备离开院落,出去找人,却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拦住。
“老夫人说了,姑娘身子弱,吹不得风,得在屋里好好养养。”
吹不得风?苏晚晚不以为然,指着身后的院子说:“我在院子里逛了好久,没事儿。”
说罢,她抬脚准备踏出去,却又被人推回来。
苏晚晚揉着肩膀,十分不解望着两人。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老夫人既说姑娘吹不得风,就不能踏出这院子一步。”
苏晚晚这才听明白,原来是要把她软禁在这儿。
“我要找夫君?!你们让开!”
她提起裙子准备闯出去,直接与两人推搡起来。
拉扯中,忽然听见一人阻止,“哎呦喂,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苏晚晚扭头,见王叔拎着食盒朝这儿来,她急忙朝对方跑去,着急道:“王叔,我夫君呢?”
王叔微微垂眸,避开苏晚晚的眼神。
他才从大房回来,林昌明还在老夫人门前跪着,还特意嘱咐他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苏晚晚。
于是胡诌个借口:“少爷有事儿出去了,让您安心在这儿等他。”
苏晚晚相信了王叔,也没再追问什么,乖乖转身回房。
只是这一等,就是五天。
这日,王叔照常送饭,苏晚晚瞟了一眼摆好的菜肴,摇头说没胃口。
王叔觉得苏晚晚这几日吃的越发少了,苦口婆心劝道:“少夫人,从昨日您就没进食了,这样下去,身子熬不住的。”
苏晚晚推开碗筷,摇摇头:“我不饿。”
王叔无奈,见苏晚晚仍旧不为所动,只能搬出林昌明来劝人。
“要是少爷见少夫人如此,心里肯定不好过。”
听王叔提起夫君,苏晚晚兴奋抓住对方:“王叔,可是夫君可回来了?你见到他了?”
王叔眼睛一跳,想起少爷跪了两天,老夫人终于肯出面帮忙,只是要少爷交出江南所有的产业,忍不住鼻头一酸。
他摇摇头,不想让苏晚晚瞧出异样:“昨日又去了江南,还没回来呢。”
“江南?!”苏晚晚眼睛亮起来,‘唰’的撑着桌子站起来,神情跃跃欲试,“那去找他好不好?我们偷偷溜出去,怎么样?”
苏晚晚想的很简单,她不喜欢这林府,她想回江南与夫君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王叔当即摆手,连连道:“我说少夫人,你就少惹些麻烦吧。”
惹麻烦?
苏晚晚讪讪坐下,有些丧气。
王叔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这么多年,他作为江南别院的管家,也算阅人无数,不说直接看穿人性,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第一次见苏晚晚,就知道这孩子性子单纯,心思懵懂,为人胆小迟钝。
五六年接触下来,更是加深了这种认知。
少爷曾在他面前开玩笑,说少夫人这性子与他互补,对方只要有吃有喝有人陪,就再无其他想法了。
少爷还说,希望能护住少夫人,远离世间纷扰黑白,永远无拘无束无忧。
可惜,王叔想到这儿,忍不住叹气。
很多付诸心血的期盼,往往都事与愿违。
担心苏晚晚以后还会惹出其他麻烦,王叔一边收拾餐具一边道:“少夫人,京城是个很复杂的地方,朝登天子堂,暮为田舍郎的变故在这里比比皆是,林府作为天下首富,看似风光无两,背地也有诸多不得已,任何一个决定都得审视夺度权衡利弊,稍有不慎,赔的就是全族的命。”
苏晚晚不解王叔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不过也听得认真。
“在这种地方活着,得遇人说人话见鬼道鬼言,若什么都不会,最好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活着,安静无声,却能远离是非,长命百岁。”
苏晚晚听明白了,确认道:“王叔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少说话?”
王叔面露苦涩:“少夫人,其实少爷在林府处境艰难,这里也不如江南那般无拘无束,您以后做事,可千万为少爷想想。”
苏晚晚点头,表示知道了。
以前在胡罗山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师姐吐槽,说人间权贵人家规矩多,待着浑身难受。
当时她和师兄还嘲笑师姐,说能吃香喝辣的,还瞎讲究什么。
现在想想,是她错了。
生活在这种地方,确实衣食无忧,可让人心里泛苦。
又过了几日,院子里忽然进来四五个婢女。
她们自称是老夫人派来服侍她的,还称她为‘苏姨娘’。
苏晚晚捂着耳朵,觉得这称呼着实难听。
而且,丹彤也没生孩子啊,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就成姨娘了。
真纳闷。
再说,这些人中,有个头发都发白了,怎么也跟着喊她娘呢?
她可不想占这便宜。
几番争执中,其中一位侍女终于意识到,苏晚晚理解错了她们的意思。
她上前解释:“苏姨娘,姨娘的意思,就是妾室。”
妾室?
苏晚晚更不乐意了,闷闷道:“我不是妾。”
语音未落,就听见一人嗤笑。
苏晚晚望向那人,扎着双髻,看着十岁左右。
总不至于和女孩撒气,可就是心中难受,苏晚晚推开众人,躲到内室,直接从里面卡住门,任谁喊都不出来。
天色渐晚,苏晚晚抱膝靠在门框上,几乎快要睡着。
这时,听见一熟悉声音从门外响起。
“晚晚,开门。”
是林昌明!
苏晚晚急忙起身,打开门后一把抱住对方。
听见对方的心跳,她才慢慢感到踏实。
只是眼睛酸涩,心里也觉得委屈,不由得抱怨:“夫君,你怎么才来。”
林昌明轻拍苏晚晚后背,等人情绪平复,这才拉着对方进屋。
他扶着苏晚晚坐下,捏了捏对方脸颊,露出一抹笑意:“瘦了。”
“不好看吗?那我以后多吃点。”苏晚晚嘿嘿笑着,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
林昌明望着苏晚晚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只是苏晚晚恍若不觉。
她想起一事:“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啊?”
说实话,在这林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问完,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林昌明。
本以为是件很平常的事,可见林昌明竟面露为难,苏晚晚心中忐忑,仰头追问:“夫君,怎么了?”
“江南……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苏晚晚有一刻的恍然。
为什么?
林昌明反手握住苏晚晚,声音嘶哑疲惫:“晚晚,我得留在林府。”
“可我不想。”苏晚晚望着林昌明,想起这几日受的委屈,双目霎时涌上泪,她摇着头,对林昌明哭诉,“夫君,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离开这?要怎么生活。”林昌明见苏晚晚流泪,双目通红,也哽咽起来,“晚晚,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只要你就够了,夫君,我不怕吃苦的。”苏晚晚抱住林昌明手臂,泪眼朦胧道,“其实我只吃个果子就能饱,也可以住在山野荒庙,对了……”
苏晚晚扯了扯身上的丝绸棉衣,急迫道:“我也不用穿这么好,一件棉麻布衣就能过冬了。真的,夫君,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什么日子都能过,我们可以卖艺,可以砍柴……”
林昌明看着苏晚晚,眼眶酸涩,却死死忍着泪意。
听到最后,他一把抱住苏晚晚,紧紧搂着对方在胸前,这才敢闭眼任由泪水流下。
他自然是相信,若自己身无分文,真的沦落到衣不蔽体风餐露宿的境地,晚晚也会毫无怨言的跟着他,不离不弃。
可是,他不忍心,也不愿意。
他舍不得晚晚受苦。
他的晚晚,就该锦衣玉食的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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