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门口边上守着一个禁军。
她迟疑片刻,走上前,正要说话,那禁军却看向她,率先开口道:“出了门一直往东,千万别回头看——”
他虽然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可这声音落在甄真耳中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她一个激灵:“是你……”
“还不快走?”
甄真回过神来,连忙低头穿过了眼前这道门,沿着长阳街一路往东去。
方才那人的声音她不会认错,和前日里魏老夫人带来的那个道士的声音,一模一样。
恐怕,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人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迷药的机关,毕竟当时那些守卫正疲于应付魏老夫人,实在很难发觉他所动的手脚。
再者,之前魏老夫人那一小闹,魏勉根本不会怀疑是外面的人在搞鬼,顶多是怀疑自己的后院有人作乱。
她脑中思绪万千,正有些乱,走到半路忽然给人抓住了手臂,被一把扯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她惊慌中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是元宝!
“马车就在前头。”元宝低声道。
过拐角处,眼前竟停着两辆马车。
元宝:“你上那辆马车,我上这辆,咱们往两个方向走,以免后头有人追上来——”
甄真点点头,登上马车,掀起帘子坐了进去。
一坐下,才发觉马车里早就坐着一人。
而此人,正是首辅大人。
甄真微微睁眸:“大人,你……”
张学林看她一眼,对车夫道:“回府。”
车轮滚动,马车很快就出了胡同,到了繁华的上阳街。
甄真见张学林在那儿一副闭目养神之态,仿佛不愿开口说话似的,便也非常识趣地没有多问。
到张府门口,马车停下,二人下了马车。
甄真见张学林真要带自己回张府,停下脚步,有些犹疑道:“大人还要带我回府?”
张学林转身看向她:“你不愿意?”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先前云水山庄的事,加上老夫人的事,你难道就不怕再生事端……”
张学林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目光如同天际的曦光,清净雪澈。
“汾阳侯虽狠辣,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淡淡道。
甄真一怔,下一刻便见他回身往前,撩起袍子跨过了门槛。
张老夫人前日里已醒过两回,只是一会儿便又回睡过去。
甄真回到琳琅轩,看到院子里头的下人大都是生面孔,想到那桩意外,不禁揪心。
张学林并不顾忌她出现在人前,只让她回琳琅轩贴身照顾老夫人。
之前老夫人的几个贴身下人,包括跟了她多年的嬷嬷,都在那桩截杀里丢了性命,流芳如今,也不知所踪。
要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魏勉那张温文可亲的面孔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乎令她心底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这才是魏勉,这就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老弱妇孺,都绝不会放过。
“水……”
老夫人在榻上低声唤道。
甄真连忙起身去给她倒水,扶她起来喂水。
老夫人只喝了半杯水,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甄真拿起帕子,替老夫人擦了擦嘴角,脸色止不住地发沉。
不久之前金世荣才又来过,张老夫人体内的余毒已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毒并非寻常毒药,而是江湖帮派唐门的秘药,非唐门中人,很难解毒。其实毒本身并不算多厉害,只是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耗损不起,等不了那么久。
“蓁蓁姐,热水来了。”
思索之间,那头香银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甄真看她拧干帕子,要给老夫人擦身,目光一闪,突然站起来道:“香银,你去看着炉子上的药,这儿我来就好。”
香银看她一眼,没有多想,点点头便出去了。
甄真低头看了看榻上昏睡着的老夫人,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触,低声缓缓道:“夫人,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她走过去,将屋门掩好,从腰间取出之前在云水山庄拿的三根银针,走到灯烛前,用烛芯将针尖烫干净。
随后,她解下自己的外衣,卷起袖子,露出手臂。
张老夫人仿佛有所察觉,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谁?谁、谁在那儿……”
她一眼望过去,就看到甄真用针尖划破了手腕,血顷刻间流出。
鲜血的颜色,与雪白的肌肤相映,极其刺眼。
老夫人睁大了眼:“你……”
甄真慢慢坐下,用另一只手握住老夫人的右臂,柔声道:“夫人莫怕,奴婢这就把您身上的毒放出来,一会儿就好。”
话音一落,她抬手便按落在老夫人脑后的穴位上,让老夫人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毒在血气之中,清血气即可清毒气,然而血气亏空则大损心脉,唯有——用另一个人的血气换这带毒的血气,才能抵御风险。
甄真咬紧牙关,心一横,将另一根银针扎了下去。
汾阳侯府。
“侯爷,这几日,除了老夫人和一个道士,还有侯夫人以外,其他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此地,”一命禁军跪在下首禀报道,“那迷药是西域的东西,人称迷魂散,无色无味,实难分辨,这次是给人和硝石一同裹在墙根底下,肯定是靠近书房之人偷偷放的,之前还没有。”
魏勉的眼睛阴沉得几乎滴血,迷药的劲头还未过去,让他头疼欲裂。
“那个道士——是什么人?”
“据说是灵真教的道士,是……是侯夫人派人请来的,方才底下人回禀,说是没有在京城内外找到此人。”
“去把夫人叫来,我有话问她。”魏勉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是。”
那部下一走,魏勉的目光落在桌案角落的画轴上,突然,他眼角一搐,脸色大变,猛地抬手挥开了桌上的东西。
咣当一声,硕大的乌金砚霎时间摔成了两截,墨水也洒了一地。
下人一见,要上前来收拾,却被魏勉一脚狠狠踹开:“给我滚开——”
这一脚力道极大,把那奴才一脚踹到了门后的柱子上。
恰好此时秦柔赶到,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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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吻落
秦柔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忐忑,上前柔声道:“侯爷,这是怎么了?何必如此动怒?”
魏勉看向她,目光冰冷。
秦柔一窒:“侯爷为何这么看我?”
魏勉冷笑:“当日我知道那道士的事,只以为你不过是心胸狭窄、拈酸吃醋,却没料到夫人如此厉害,竟敢利用我母亲,串通外人坏我的事。”
秦柔一听,便知那事已经给他知道,脸色微微一变。
“侯爷,今日之事,妾身并不知情,那道长只是灵真教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出那样的事?是,我的确是想唬一唬那个女人,可从没想过要这样做,妾身也不傻,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触犯侯爷么?”
啪的一声!
一只茶杯飞过来,摔在她脚下,变成碎片。
秦柔浑身一僵:“魏勉,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勉慢慢起身,盯着她往前走近:“你说那个道士是灵真教的人,可如今禁军搜遍全城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秦柔一愣:“什么?”
魏勉:“我从前倒不知道,夫人下的一收好棋,竟也学会背后捅我刀子了?”
秦柔原本还因为那道长失踪一事大为惊疑,一听魏勉此话,登时脸色一白:“魏勉,你竟这么和我说话,莫非都是为了那个贱女人?”
话音一落,只听啪的一声,她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秦柔睁大眼,几乎不能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魏勉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声音淡淡道:“你再敢骂她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张府,琳琅轩。
张老夫人这几日脸色好转,不过仍然时时昏睡。
甄真正在给老夫人擦身,忽然一阵眩晕,脚下一软便要倒下,幸亏香银此时进来一眼看见,赶忙上前扶住她:“蓁蓁姐,你这是怎么了?”
甄真扶着她的手坐下:“可能是昨夜没睡好,歇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