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仿佛察觉她的气虚，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手上奏折，仿佛闲聊般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莹琇打哈哈：“闲聊而已，哪来那么多是不是的。”
“是吗？”赫连煜抓起朱砂笔，“朕以为你怕了。”
“呵呵。”张莹琇假笑，“我怕什么？现在的我，不过是名无权无势的小宫女，你要干掉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怕有什么用？”
实话。
赫连煜头也不抬，继续批复奏折：“那你为何还敢跟朕没大没小？”不是应该小心翼翼、规规矩矩才对吗？
张莹琇做了个鬼脸：“谁跟你没大没小了？我这是真性情！”收到对方不轻不重一瞟，她撇了撇嘴，老实道，“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啥样的了，我干嘛不轻松点？装模作样的，你不累我都累了。”
倒也说得没错。赫连煜默然。只是，总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仿佛，她对生死，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
张莹琇不是升级狂，可该刷任务、该刷怪，她还是会做。
照顾小孩没问题，天天带着也不是事儿。
故而，花几两银子把小孩塞进私塾，张莹琇感觉赚大发了，完了脚底抹油，跑回伏羲城——镇里找不到副本线索，那就去城里。
城里要是找不到，她就满地图跑呗，总会找到的。
不着急。
她这边兴冲冲跑去伏羲城tiao戏NPC，被留在私塾的阿煜却……百般滋味。
他不知道别处的私塾是什么情况，但他所在的这处私塾，从先生到学生，都很安静。
除了孩童们进来时朝先生行礼问好，别的时间都没人说话。
阿煜挺满意的。他才不想跟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说话。这样挺好。
开始上课了。
“翻开《千字文》。”先生在上头发话了。
阿煜紧张地翻开先生刚发的《千字文》。
“来，跟着我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先生捧着书，脑袋从左往右晃了一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学生们齐声诵念。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先生的脑袋再次晃一圈。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学生们再次跟读。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
中午，飞赶回来接人的张莹琇就接到一个哑巴。
“咋啦这是？怎么不吭声了？”她双手夹击，捏住阿煜的脸颊往外扯，“说，是不是不喜欢读书？”
阿煜拍开她爪子，终于开口了：“我，不，想，说，话。”
一字一顿。
关键是，沙哑得很。
张莹琇诧异：“你生病了？”NPC确实会生病的，可别真的病了吧？
阿煜白她一眼，拍了拍抱在怀里的宝贝书册：“诵，读。”
张莹琇一脸茫然。
看看那本《千字文》，再看看他，她陡然转过弯来，怪叫道：“你是说，你一上午都在诵读？”
阿煜点头。
我类乖乖……一上午都在诵读！
张莹琇咋舌。
这难道是NPC特有的学习方式吗？
当然，为了不打击小孩的积极性，她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拍拍他脑袋，语重心长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好好读，以后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
第030章 无题
午休时间还算长, 张莹琇随便找了个有水源的地方，指挥小孩淘米洗菜，自己则把厨具摆出来, 开始准备午饭。
她打算做个简单的焖饭, 反正游戏里的做饭时间比实际的短很多，她大可放心折腾。
即便知道阿煜只是NPC, 可他实在太瘦小了。
寻常孩子都是胖嘟嘟、肉乎乎的, 这小家伙却瘦巴巴没几两肉。
总归她玩游戏也没个目标, 就当自己是在游戏里养崽崽吧。
这么想，她又翻出肉块，唰唰几刀下去, 切成肉丁。
【系统提示：整理食材，经验+10】
加入油、盐、酱腌制。
【系统提示：腌制食材, 经验+10】
翻出香菇、胡萝卜切成丁。
【系统提示：整理食材，经验+10】
小孩已经将米、菜淘洗干净，端了回来。
张莹琇将肉丁、胡萝卜丁等倒进米里，拌匀, 放到灶上开蒸。
【系统提示：整理食材，经验+10】
【系统提示：食材加热中, 预计时长5分钟】
阿煜蹲在旁边，看看灶台上的热气，犹豫道：“石榴姐姐，要不, 我回去吃吧, 嬷嬷肯定给我留了饭的。”
张莹琇看他一眼，顿了顿，将消息提示框给关了——消息提示框浮现在她右手边, 倘若小孩站那边，那半透明的文字就刚好糊在他脑袋上了。
“你不是说嬷嬷白天都得去干活吗？”张莹琇忽悠他，“跟着姐姐吃吧，反正姐姐这些肉菜，不是野外猎杀的，就是镇里居民送的，不吃白不吃。”
阿煜不说话了——毕竟嗓子哑了。
灶台烧火有系统技能撑着，不需要费神去看管，闲着的张莹琇索性开始找他聊天。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阿煜不吭声。
张莹琇想到什么，翻出仓库，摸出一瓶低级补血丹，倒了粒给他：“来，试试。”
阿煜眨眨眼。
“吃啊，看能不能缓解嗓子干哑。”
阿煜这才接过去，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
温热暖意瞬间从舌尖传到嗓子眼。
念了一上午书的喉咙顿时舒服了不少。
阿煜惊诧，摸了摸喉咙。
张莹琇催他：“说话看看。”
阿煜迟疑地清了清嗓子：“咳咳。”立马惊喜，“好了？”
张莹琇吹了声口哨：“还真管用呐~”不愧是能拯救各种伤口的万能补血药。
阿煜顿时高兴了：“这药真厉害。”
“都给你。”张莹琇将一整瓶低级丹药递给他，“你那私塾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章程，要是天天都得念书，嗓子岂不是要废了，你拿着这个，要是不舒服了就嗑一粒。”
阿煜自然不肯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莹琇想了想，嘿嘿笑道：“你要是觉得白拿了亏心，回头给我送点东西呗。”养崽崽挺好的，但要是能套点什么副本道具，那就更好了。
阿煜不知道想到什么，郑重点头：“好。”
“有了这瓶药，你就可以安心念书了。”张莹琇想到他一上午都在诵念，打了个哆嗦。
哎，幸好这方式只是系统给NPC的方式。要是现实也这样，她估计就是要当文盲的了。
“石榴姐姐。”
“嗯？”张莹琇看了眼烹饪技能，还在读条中。遂转回来，“怎么了？”
“我要认识多少字，才算学完啊？”
“学完？”张莹琇摇头，“活到老学到老，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阿煜登时垮下脸：“为什么一定要学那么多？我识字了不就可以了吗？”
张莹琇摸摸他脑袋：“读书才能增长见闻、开阔视野，才有改变一切的可能啊。”
“改变一切……？”阿煜喃喃，“真的可以吗？”
这是引发身世的思考和突破了吗？张莹琇来劲了：“当然。你想啊，读书你才能知道世界有多大，才能知道世界上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然后你才能往喜欢的方向去努力啊。”
阿煜若有所思。
“反正呢，你这年纪就是学习的时候，别的别想太多，好好学。”
“倘若我学好了，有人不许我努力，怎么办？”
张莹琇大手一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管他天皇老子，谁敢拦着你，谁不让你努力，那就干掉，统统干掉！”
开玩笑，这可是江湖、朝堂背景兼具的网游，不管是在野在朝，玩的就是一个尽兴，要的就是那一份潇洒快意。
玩家都浪得翻天了，难不成还要教一个NPC讲规矩、规则吗？
扯淡呢。
张莹琇拍拍他脑袋：“听到没有？别的先不说，气势得给我摆出来。”她做了个握拳动作，“我们的宗旨是，就算要输，也要膈应死敌人！！”
阿煜愣愣地看着她，慢慢地、用力地点了下脑袋。
“我知道了。”
***
太极殿，东暖阁。
“好了。”张莹琇搁下毛笔，满意地吹了吹纸上墨渍。
赫连煜抬头：“整理好了？”
“嗯。”张莹琇环视一周，介绍道，“我将奏折分成了四类，问好的、求见的、升官致谢的、正儿八经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