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吃糖了！”
季青临勾起嘴角：“糖还是要吃的，你只是换牙换的晚了点。”
“可是，刚刚好丢人。”小孩闷闷不乐的抱紧季青临。
“不丢人。”只是很好笑而已。
换牙事件就这么落下帷幕。
那天是周五，许星瞳回家休息了两天重新来到学校，宋晓晓的座位上一直没有人，他们说，宋晓晓死了。
听说尸体是周六的晚上在她家附近的河沟里被发现的，浑身赤裸，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头上还被人用石头砸了个大坑，死不瞑目。
小姑娘才八岁，真是作孽呦。
什么是死亡？很可怕吗？许星瞳从小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那阵子每天接送学生的家长多了几倍，章云月想起死的这个小姑娘是她家女儿的好朋友，后怕的给许星瞳做了一通教育。
“星瞳呀，如果有男生摸你身体的任何地方你都要严肃的拒绝回家告诉我和爸爸哦。要是有人用好吃的骗你跟他走，你一定不可以跟他走哦！这肯定是个坏人！还有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和几个好朋友一起，遇到什么不对劲的要及时跑哦。”
许星瞳点头：“可是章姨，这些哥哥都告诉过我。”
“啊！你哪个哥哥？”不会是江锦成吧？难道她儿子对妹妹这么上心？！
“青临哥哥。”许星瞳坚定的回答。
呵，章云月冷笑。她就知道！江锦成这个混小子。
“那他还告诉你什么吗？季青临有没有经常抱你拉你小手？”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让她知道她非要剁了季青临这孩子！
许星瞳想起前几年哥哥和她交代的话。
许星瞳全部都听了进去反问季青临：“那哥哥也不可以吗？哥哥拉我的手我也要告诉他们吗？”
季青临坚定的点了头：“对，哥哥也不可以，因为哥哥也是男人，所有男人都不可以。”
许星瞳委屈的低下头：“那我以后就不可以拉哥哥的手了吗？”
“不是，如果星瞳想的话，哥哥的手给你拉。”
于是许星瞳对章云月道：“没有，是我一直在拉哥哥的手。”
章云月讪讪的笑了下：“哦，这样啊！哈哈。”
她伤脑筋的又对许星瞳说：“你要矜持，不能老拉哥哥的手，这样不好。”
“什么是矜持？”求知心强的许星瞳发问。
章云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组织了一下词汇：“就是，你不能老去拉季青临的手，你得等他来拉你的手。”
许星瞳状似了解的点点头：“哦。”
下一次季青临等姑娘来拉他的手等了很久，最后他不解的问：“星瞳今天不拉哥哥的手吗？”
许星瞳含着话梅糖睨他：“章姨说我要矜持些，等你来拉我的手。”
季青临笑的弯下腰食指刮过她的鼻尖：“好啊，以后哥哥主动点。”
许星瞳感到莫名的奇怪，有那么好笑吗？
许姝心还是没熬过今年春天，她死的那天季青临是瞒着许星瞳偷偷去的，没有葬礼，只有王蕴和季青临两个人来送她。
尸体送进火化场，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小瓶骨灰。
王蕴抱着那瓶骨灰坐在火化场门口坐了一下午，她表情冷漠，完全不像死了人的样子。
季青临安静的陪着她，直到王蕴哑着声音开口询问：“你和她非亲非故，来干什么？”
“我替星瞳来的，她还小，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她。”
于是王蕴张开嘴笑了：“八岁不小了，别让她以后变得和她妈一样这么傻。”
“不会的。”星瞳并不傻，许阿姨也不傻。
王蕴抽了跟烟出来点燃，直到她吸了一口后才想到旁边的少年：“不介意吧。”
季青临面无表情。
王蕴把烟盒面向他：“抽一根？”
季青临没接：“我不吸烟，谢谢。”
王蕴收了烟盒深吸一口尼古丁，“其实我戒烟挺多年了。”只不过这几天想破例几次而已。
“我当年对姝心一见钟情。”她挑眉看向旁边面无波澜的少年，“你难道不觉得恶心或者惊讶？”
“为什么我要那样？”季青临蹙眉反问她。
王蕴笑的烟灰烫在了手上，她收敛几分：“同性恋啊！小朋友。”
她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十八岁鼓足勇气告诉父母后他们只以为她得了病，还带她去进行所谓的心理治疗。
她以往听到最常见的词就是你好恶心，你竟然是个同性恋！你是个变态吧！
所以上到大学后她把自己的性取向深深隐瞒了起来，可没想到对同寝的许姝心一见钟情，更没想到会有人发现她的性取向各种嘲讽她。
只有许姝心那个傻子，她会和每个人解释说只是每个的性取向不同，这又不是什么丢人和变态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力。
王蕴没这个权力。因为她喜欢的那个姑娘喜欢男人，这条路很艰难，她不能昧着良心把傻姑娘带来这条路上。
季青临静静抽出纸巾给她：“哦。”
他这样，王蕴反倒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夹着香烟的手挥动拒绝了他的纸巾。
“你和她女儿，叫星瞳对不对？你对她这么好是为什么？”算下来两人只是邻居关系吧。
季青临重新把纸巾折好：“以前是因为她对我好，现在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这件事，他并不讨厌，甚至内心期待着更多。
“习惯总是会变的，就跟人一样。”王蕴站起来踩灭香烟，“行了，快点把她的骨灰存到殡仪馆，人家都快下班了。”
季青临背包轻声说：“不会。”
王蕴不满的瞪住季青临：“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慢腾腾的你是乌龟吗？快点！”
就如你一如既往爱了许姝心那么多年一样。
习惯是一件很难改变的事情，除非刻意的改变和遗忘。可偶尔间，你还是会不由自主思念某件事某个人。
流星损落夜空。
许星瞳心口忽然有些闷疼，她轻轻拿起那个刻满正字的练习本郑重的把它锁到最下面的抽屉里。
她放下笔，作业本上春风不度玉门关最后几个字已模糊的看不太清晰。
——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后，王灵感到无比轻松，她勒紧方南菲的脖子笑嘻嘻道：“咱们这就算解放了吧！你放假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方南菲把她拖到荫凉地：“没想好，你呢？”
王灵嘟着嘴买了瓶冰水：“大概会去到处旅游吧，咱们班聚会到时候你去不去？”
“什么聚会？”方南菲拿出手机看群里的消息，“刚考完试你就喝这么凉的水？不怕肚子疼？”
王灵嚣张的朝她摊开手：“拜托都考完试了！姐从此之后就解放了！散伙饭啊！你不知道？冯于浩他们组织的。”
“高考完才算真的解放。”
王灵突然觉得手里的水不是那么凉快了：“你好扫兴。”
方南菲抬手遮住从树荫处露出来的阳光，她舔上干燥的唇，有些紧张和急躁的询问王灵。
“你，你知道季青临去吗？”她小心翼翼问。
王灵一口冰水差点喷出来：“靠！敢情你丫还在惦记学霸啊！冯于浩之前问过学霸，学霸说他没空。”
哪怕知道肯定是这个答案，方南菲还是不免失望起来，她有种预感，这场考试结束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季青临了。
因此在看到那个黑色的背影，方南菲和王灵撂下一句你自己先回去吧就急忙追了上去。
王灵啧啧两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学霸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人。
仅一眼，方南菲就认出那个人的背影。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季青临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脚下的影子顿住，方南菲慌张的抬起头又别过眼。
季青临垂眸看了眼影子又将视线定在方南菲身上：“有事？”
方南菲咬住嘴唇深呼一口气：“我，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她不安的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季青临，“因为你，我从全校五百名一步步爬到前几十名。”
想离你近一点，更想配得上你，所以我们上一个高中好吗？
季青临颔首：“那恭喜你。”
一如既往的冷漠，方南菲脚步踉跄退后几步，她不想再听到后面的话了，肯定很残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