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两位这边请。”
白月茗跟在最后，细细地打量医院的内部装饰, 墙面以蓝白和粉白为主，在暖黄色的日光下格外柔和。还添加了大量暖色调的装饰物，比如护士台上淡色的香槟玫瑰，顿时多了几分生气，不至于显得太过冰冷。
出乎意外的是，整个医院里弥漫的都是淡淡的香味, 嗅不到太多酒精或是消毒水的气味。
白月茗闻不出具体的香味, 只感觉还算好闻, 紧绷的神经略有些放松，跟着陆从津的脚步到了诊室前。
接诊的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医生，面相和善，语调温柔, 就是那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怪可恨的。
白月茗看着机器里不断吐出来的检查单子，全部拉长能有一米多。
“这些……一个上午能做完？”白月茗看着长得拖到地上的检查单子，难以置信。
陆从津没着急，他仔细地研究了下检查内容，看起来是有些多，其实只是把每个部分的检查单独拎出来罢了。
比如这个超声检查，医生按照不同的部位分开打印，实际上在一个诊室里就能完成。
“还行，也就是抽血、超声检查和拍片，不会很久。”
白月茗扫了一眼检查单，视线定住。
“激素和心电图有必要检查吗？偏头痛和这两个好像没有关系吧。”
不等旁边的护士科普，陆从津率先开口。
“人脑的结构很复杂，光是口述病情很难马上发现病因，最好还是各项检查都做一下，至少能做排除法。”
“是的，人体的激素紊乱可能会导致体内循环失调，从而引发……”护士紧跟着补充了些专业知识。
白月茗夹在两个人中间，似懂非懂。
“为什么你看起来对这些很了解的样子？”白月茗挽住陆从津的手，小声问。
在这方面，陆从津和之前展露的内敛截然不同。
“学到画人体组织结构的时候了解过一点。”
陆从津认真地翻看，医院已经把需要空腹做的检查并到一起，贴心地在左上角写上标注，他们只需要按照顺序做即可。
“走吧，先去抽血。”
白月茗走在中间，一路上听着两边的人轻声细语地和她搭话。
左耳朵“以后都不能再熬夜喝酒冷饮也要少喝一点”，右耳朵“这款肩颈按摩仪效果蛮好的很适合像您这样的精英”。
正够要命的。
白月茗不得不假笑了一路。
她的眼睛闲不住地四处打量，偏过头时正好撞上一群医生的视线，年纪都挺大的，看起来很是有学问，似乎是为了表示礼貌和友善，远远地冲她微笑示意。
白月茗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另一边。
“何先生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一个认识的小朋友。”
被称呼为何先生的中年男人身上套着无菌的医护服，露出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检查医疗检验室的一批新器材，确认无误后副院长热情地带着他们在医院里巡视了一圈。
这不就让他发现一件喜事了嘛！
老陆总跟他们发牢骚，说自家小孩二十多岁了还没个对象，看看，这哪里是没有，分明就是有了还瞒着呢。
不错不错，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做东请客。
中年男人嘴角挂上名为“趁机宰他一顿”的狡黠笑容。
医院检查的形式不过大同小异，白月茗先是被抽掉四管血，紧接着又被带到超声检查诊室里，掀起衣服仔仔细细地照了近半个小时，像是要把每一个脏器的角角落落都照清楚。
所有需要空腹做的检查都完成后，白月茗才堪堪喝上今天的第一口水。
陆从津细心地装在保温杯里，打开时正好是温热的。
匆忙在医院餐厅吃过早饭，马不停蹄地做完剩下的检查，勉强赶在午餐前完成了。
“你看，一个早上是不是刚刚好！”陆从津满意地收起就诊回执，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白月茗正在跟护士解决之后报告单签收的问题。
“同城快递吧，医嘱会随报告寄过来的对吗？”
“是的，预计今晚八点前送到，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拨打报告单上的电话，报告上面还有用药建议，没有疑义的话扫码付款就行了，也是直接配送到家的。”
护士甜甜一笑，指引白月茗填写好信息。
私人医院还是方便，他们全程没有排过队，做完检查填个信息直接就能走，能省不少时间。
这家医院环境也不错，白月茗已经开始考虑把各部门部长的年度体检安排在这个医院。
贵有贵的道理。
省下来的时间还能为公司好好工作，多香啊。
“在想什么呢？”陆从津看白月茗有些出神，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回魂。
白月茗放下笔，自然地和陆从津牵手，这样的动作早就做过千百次，他们都再熟悉不过了。
“在想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资本家，剥削员工的剩余价值。”说着白月茗自己都笑了起来。
陆从津当然听出她话里玩笑的意味。
“别念着他们了，不如想想怎么剥削我吧，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中餐怎么样？公司楼下的那家滋补汤煲好像不错，办公室里几个女孩子提过。”
正适合被抽掉四管血的她。
“好啊。”
陆从津没有意见，熟练地帮白月茗拂开脸上的碎发，顺便腻歪地亲一下。
秋天的妖风又大又冷，但是两个人的手心都很暖和。
欢欢喜喜地驱车前往白月茗公司所在的商厦。
这位何先生一上车就给他的好哥们老陆打去电话。
“老哥哥诶，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你肯定猜不出来！”
陆父正撑着双手和陆母一起理毛线球，索性开了免提。
他的语气直接吊起了陆父的好奇心，接连猜了好几个人，都是他们身边玩得好的，一个对的也没有。
“谁呀，怎么神秘？”
别说是陆父，就是一旁听了全程的陆母也开始好奇了。
她利索地卷好毛线球收进一边的框里，里面已经堆了十来个各色的毛线球，秋天马上就到了，她预备给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织条围巾，聊表心意。
“行了何兆你可别跟我打哑迷了，赶紧告诉我了吧！”陆父首先撑不住了。
何兆当然也听见背景里陆母的声音，喜气洋洋地恭喜道：“我这不提前给你们道贺来了嘛，怕是要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啊？”
“我今天在忝华碰上小陆啦，和一个女孩子挽着手呢，哎哟哟别提多亲密了！这可不是你们俩心心念念盼着的嘛！”后半句是何兆想当然的以为，天下父母不都这点心思，一心为了孩子的人生。
忝华就是今天陆从津去的那家私人医院。
陆父和陆母自然也收到了VIP就诊卡，还常去做体检，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信息。
他们儿子不是喜欢男的吗？
和一个女孩子？
去医院？
还是陆母率先反应过来，瞬间铁青了脸，理了一半的毛线直接扔到一旁，就准备摸出手机来给陆从津打电话。
陆父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情况，手比思路更快一步，夺走了陆母的手机，一边打哈哈似的跟何兆聊天。
陆父是商场老狐狸了，半点不露痕迹，陆母听着电话那头何兆不留余力地对他眼中的小情侣一顿赞美，什么天造地设、恩爱美满，越听她越生气。
幸亏何兆还有事情要忙，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挂断电话。
就在挂断电话的那刻，陆母压抑了数分钟的怒气瞬间爆发。
“你宠出来的好儿子！居然还敢骗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
陆父后知后觉，意识到陆母是在怀疑自己儿子做坏事了，赶紧先把人哄住。
“你先不要着急，问一问孩子什么情况，万一只是关系好一点的异性朋友呢？他们现在年轻人都很开放的，没准是人家女孩子知道我们孩子的性取向，所以才放心跟他挽着手的，你说是不是？”
“陆明曜，这话你自己信不信？还什么现在年轻人很开放？意思是我不开明呗？”
陆母气得直呼陆父的全名，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
“我没这个意思……”
“反正我就知道一句话，骗婚gay不得好死。”陆母甩出一句重话，直接上手夺回自己的手机，“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你要是敢暗地里给你儿子通风报信，这日子我们就不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