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落在平城机场, 白月茗在冰城机场提前换好了轻薄的衣服，不至于下飞机时和机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白月茗老远看见了陆从津，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出口，手里握着手机小幅度地跟她打招呼，动作小的像是害怕打扰到旁边的人。
“陆从津！”
白月茗比他张扬得多，音调不高不低地喊了他的名字, 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隔着围栏虚虚地抱住他, 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成功接到了人，方理和陈齐奇先自行打车回家放衣服，今天仍然是他们放假的一天。
白月茗着急回公司述职，单独上了陆从津的车。
“箱子先放在你后备箱, 迟点再给我也可以，反正都是冬天的衣服。”白月茗坐到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真的不回家休息吗？”
陆从津没体会过出差，但从每天晚上白月茗给他打电话的时间，也能推断出出差是件很累的事这个结论。
“不了，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白月茗是直白的性格，当初毕业后选择誊阅就是因为誊阅打着制度严格透明的名号，声称公司里完全杜绝潜规则。
虽说实际上还存在不透明的事，但从整体上看明显比其他公司好很多，毕竟事无绝对，类似于人情世故的考虑还是会存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近段时间倾向于潜规则的新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市场逐渐在变得浮躁，还是各公司管理层变动的缘故。
白月茗想要搞清楚。
如果这个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她会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重新做规划。
“会有困难吗？”陆从津担忧地问，一边启动了车子。
说不准。
林郁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有时候甚至还有点独｜裁，不过为了维持表面和谐，正面的冲突大概率不会出现，白月茗能想象到她会如何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
“还好，我有能力解决。”白月茗相当有信心，一定能彻底问个清楚。
两个人都没有开车说话的习惯，车子静静地开到了誊阅娱乐公司的门口。
白月茗今天穿的很简单，全身上下都是休闲的款式，光看打扮像是邻家妹妹或是女大学生，但是迈着大步走在路上时气场全开，引来旁人的侧目。
尤其是走到企划部所在的十六楼，工位上正在工作的人纷纷用余光打量她，窃窃私语声不停在耳边响起。
“我靠，这是公关部总监吗？她来找谁啊？”
“是总监？”交谈的人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是公司哪个新签的艺人，这个腿也太优越了。”
看起来好像和他们的工位隔板齐平，得有一米多长吧。
“别说了别说了，过来了。”匆匆忙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白月茗脸上没带着笑，直到敲完林郁夏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说了句请进后，才挂上浅淡的笑，那笑淡到风一吹就会散。
“部长。”白月茗先出声问好。
“小白啊你来的正好。”
林郁夏坐在电脑桌前，桌子的一边全是堆叠的文件，不过码放得很整齐，看起来并不杂乱，她顺手签完一份文件，合上文件夹放在一旁。
和和气气地招呼白月茗坐下。
“这次出差的任务完成得不错，我都听嘉凰的朋友说了，没争取到名额也是意料之中。”
嘉凰的朋友，意料之中。
换做白月茗二十岁，光这两个信息点就能把她点燃。
“是尽力了，可惜竞争太大，没能争取到。”
林郁夏都夸上了，白月茗自然不谦虚，先往自己身上揽功再说。
“不要紧，正好恭喜你，公司这边有个升职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挂出去，你来的巧，先自己看一眼吧。”
一份纸质文件放在了宽敞办公桌的前面，白月茗收住心中的惊讶，站起身打开来看。
是一份调任书，简单地概括——公关部白月茗，建议调往誊阅娱乐子公司曜赫娱乐，担任策划部部长，部门批准人林郁夏，亲笔签名，连章都盖好了。
“子公司建立有段时间了，策划部部长这个职位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公司找我来问的时候我就推荐了你，多方面考量后你果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郁夏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满意和欣赏，就当没看见白月茗沉默严肃的脸。
“我当上策划部部长的时候32岁，你今年才26，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子公司那边交给你，我和公司都很放心。”
说得还挺像一回事，真心真意的样子。
白月茗嗤笑，从发展势头正盛的公司公关部总监，调往起步阶段的公司企划部部长，仅仅一个职位的区别，公司间的水平却是云泥之差，这哪里是升职，搁在古代就叫下放。
她算是见识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嘉凰管理层X总，真挺喜欢叶敛的。
很好，非常好。
“就为了叶敛出头？嘉凰的人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建议，还是命令？”白月茗冷不防地问道。
她不追究调任一事是否提前通知过她，或是经过她的同意，这显然不重要，既然誊阅方面同意调任她以满足叶敛他们的要求，那这个公司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下定决心要辞职，白月茗说话不留情面，就差把“你们是嘉凰的狗吗”这句话直说出来了。
“关他什么事，他不是艺人经纪部的新艺人吗？”林郁夏口风很紧，半点不露。
白月茗一眼看穿林郁夏的顾虑，直接拆穿。
“放心，没有录音设备。”
扫了眼办公室，靠墙的桌上摆了个打印机。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辞职的模版林部长电脑里有吧，打一份，我现签。”
林郁夏吃了一惊，这回看起来真情实感多了。
“你要辞职？为什么？违反公司的合同可是要按照月工资三倍赔偿的。”
“赔偿？”白月茗轻蔑地反问。
丝毫不惧和林郁夏对视，她端坐在布艺沙发上，粗糙的布面摩擦着她的大腿皮肤。
空调风很凉，白月茗心里的气愤丝毫没有冷却。
她手里握着手机，偷偷地打开了录音APP。
“先不论这份调任书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已经违反了我当初签署的劳动合同。此外我的合同里明确标明，乙方有义务以公平公正的方式为公司内部艺人提供相应资源，今天你不辞退我，只要我在公司里一天，我就多一天时间收集证据。”
白月茗盯着自己新做的极光美甲，在白炽灯下闪着鳞片似的彩色光晕。
“你们最好永远都别搞小手段，别暗地里以不正当方式获取资源给叶敛。”白月茗一挑眉，挑衅的意味十足，“你猜猜，如果我收集到了你们的证据，会不会请律师？”
会。
林郁夏看着白月茗坚定的眼睛，清楚地知道她一定会。
这个人很执着，原则问题上从不退让。
“你再考虑考虑吧，实在是这次机会难得，我才帮你同意下来，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马上收拾东西去上任了。”林郁夏渐渐感到了紧张。
确实，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她的确应该先经过白月茗的同意再签字。
还是她小看白月茗了，本以为她会选择去子公司避风头，或是隐忍不发继续留在誊阅，结果她完全不按常理出招，直接说要辞职。
“我没有违反劳动合同，反而是公司方面，现在已经违反两条了吧。”
白月茗的语气丝毫没有软和，愈来愈咄咄逼人。
林郁夏吃不住，率先退了一步。
“好，既然你决定要辞职，又是我自作主张帮你签的调任书，算是我工作上的失误，这笔钱就由我帮你出了，不然公司这边的流程不好走。”
“没问题啊，但是你得写个证明书，不然之后你反悔了栽赃我，我也挺难取证的。”白月茗非常谨慎。
她大学期间选修了好几门法律通识选修课，其中就有劳动法和刑法，加上平时喜欢看法制栏目和真实案件，对法律基础方面有一定了解。
要是林郁夏拿着转账单反过来告她，调任书她也没有其他证据，真就有嘴说不清了。
“行。”林郁夏咬牙答应。
反正能让白月茗离开誊阅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笔钱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