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话说到一半。
郑钧立打断:“别胡说。”
冯静蔺闻言又笑了:“但愿吧,是我胡说了。”
晚上,百阾回到房间,回想起刚刚那半番对话心念一动,对着笔记本缓缓打入两个字:风湿。
——会遗传吗。
是啊,原来是会遗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搜索证实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个心情。
查到答案之后,又是什么想法。
她好像突然变得聪明了,怎么会猜到遗传二字上边来。
还是说,他对韩倬一向敏感而已。
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学生没假,所以韩倬也是没假的。
他怕冯静蔺催对象,便跟郑钧立说了一声。
“好不容易大家集齐一年,你又没假。”
韩倬挠挠头:“您问问韩驿,他估计也忙着呢。”
“我大年三十不值班。”
“......”
韩驿此时正坐在郑钧立旁边,给冯静蔺拿膏药。
好巧不巧,今天刚一回来,就看见冯静蔺在捣鼓她那膝盖,左揉揉右敲敲的。
这不,就知道了。
韩倬没表情,“闹鬼了?”
“说什么闹鬼呢?你不在家,22在家就不行吗。”冯静蔺陡然也开口参与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就这么怕我?”
“行行,不闹鬼。”韩倬突然觉得好笑,他扶额:“怕您什么啊?”
“别以为你不给我打电话就能免了那些话,赶紧谈恋爱啊。”
郑钧立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老这么说:“催什么?让他慢慢来吧,这么年轻这么躁,怎么照顾姑娘知道么。”
“是啊。”韩倬顺杆爬,“我多学习学习。”
“你在训练基地里怎么学习嘛!像你这种一年回家不了几天的,还没个恋爱谈,怎么有这么惨的?”
“......”
“妈。”他无奈,“我现在只爱我的祖国好吗。”
“不好!”
“......”
他是真觉得这天没法聊了:“您看韩驿也没比我小多少啊,天天不也那么忙,他怎么没女朋友?”
冯静蔺刚想说话反驳。
韩驿:“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
“我有女朋友了。”
是个肯定句。
冯静蔺:“什么?”她明显不知情。
“......”韩倬把电话给挂了。
他在四人群里发了句话。
hz:你们都脱单了么。
三人零零碎碎抽时间回复。
廖邈:大晚上又说什么傻话呢?明知故问,女朋友是什么?
吴其沥:没有,明年也不打算。
李寅照旧还是最晚回复的那一个:喝多了你?单着。
三条回复大概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大家真的忙疯了。
还记得之前大学的时候,四个人忙里偷闲放假时,都不回家。约个野球场,大冬天的外套就地一脱,穿个背心,打一下午球。
有时手感好了,有路过的女生前来要微信,也拒绝地特礼貌。
有次情况特殊,女孩子不是要来微信的,是想要合照的。
当时天空已是夕阳脉脉,盈满前道,天近黄昏。
一个过路女生大抵站在球场围栏边默默看了十几分钟了。直到他们打完球走出来,才开口:“可以合照吗?”
“......”这要求他们事先真的没听过,稀罕了。
廖邈把口罩一揭,呲牙笑:“妹妹,我们不是明星噢。”
“我知道的。”
“......”
韩倬笑笑,挑眉破冰:“那来吧,我们的荣幸。”
廖邈低头接过手机,衔起嘴角重复道:“我们的荣幸。”
然后大家就拍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大合照。
虽然至今,这照片他们四个都没看过。
事后,吴其沥走在路上喃喃自语:“现在的女生都那么...”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韩倬点头,扯了扯自己的外套随意说了句:“北方的姑娘嘛,爱要争取不是?”
“呸。”
“呸呸呸。”
韩倬:“?”
......
韩倬把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屏给冯静蔺看。
冯静蔺:(谈恋爱这事儿)不要人云亦云。
韩倬断然道: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没人要,我是不想谈。
冯静蔺:那你更欠收拾。
韩倬不回了。
周末,齐心给他打电话。
本来韩倬是想着下次回北京自己给人打个电话的,结果这姑娘先来了,说周日中午。
也没问他有没有时间,幸好他有时间!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
“你把定位发我吧。”
韩倬在家,他套上大衣,准备出门。
拿了串钥匙,跨出低阶时,膝盖一闪一闪地疼。韩倬蹙眉,他一手撑着鞋柜,缓了会儿,好像又没事了。
他没太在意,垂睫看了眼自己的破洞牛仔裤...也没太在意。
等到地方时,齐心已经在了。
室内暖炉一般,一窗之隔,白雪皑皑,花开花落。
他坐在齐心对面,两人一时四目相对,韩倬第一次没有躲开。
“稀罕了。”齐心自嘲地笑一声,喃喃。
服务生走过来问需要点什么,韩倬看了眼齐心桌上的果汁,又望了眼遥远的黑板菜单,照着招牌随便点了一个。
今天还是有阳光的,点点光斑照到韩倬手上。
齐心看着,把每一刻都当最后一秒看着。
“考虑好了吗?要和我在一起吗?”
闻言,韩倬咧嘴一笑,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给不了你什么。”他说,“未来、时间,都有其他因素,占比比你更多。”
齐心揪着这点不放:“什么因素,百阾吗?”
“......”
“如果我是你女朋友,你会觉得百阾更重要吗?”
韩倬:“想说什么?”
“字面意思。”
“你不觉得这样的故事发展很俗吗?”齐心继续道,“不要做那么俗的故事男主角,好吗?”
韩倬:“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不是你妹妹?”
“所以呢?”
“乱/伦?”
言毕,韩倬看着她,蹙着眉一脸不理解:“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但你们不是一个姓?”她又问。
从要答案确定心意到质问。齐心已经在忍了,努力顾左右言他,不让自己掉眼泪。
也许是自己昨天才参加了奶奶的追悼会,哭声还在耳边徘徊。
情绪被堵着,如鲠在喉。
“既然都不是一个姓...”韩倬想说,那怎么还能叫乱/伦。
但他忽然觉得这样对歭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必要说那么多。
他看了眼齐心,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我不会照顾女孩儿,不够成熟,也没这个时间。”
“我觉得你已经比同龄人要成熟了。”
韩倬摇摇头:“实际并没有。”
这是实话,他认为真的没有。还需多磨练,心底是很浮躁的。
“我很喜欢你。”齐心哭了,“真的,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有多辛苦。”
韩倬看着她,眼底是说不出的意味,他蹙着眉,也不好受。
是不值得的。这半年时间,韩倬替她不值。
“我能理解,但你还会遇见很多人,这是实话。”
“没有人会和你一样了,韩倬只有一个。”
“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那么好,我还很年轻啊,不沉稳,很幼稚,爱生闷气,私下没正形,我自认有太多缺点,其实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会是的,你会成熟的。”
“所以对不起,你要的答案我现在给不了,对吗。万一我之后没有变成你喜欢那样的人,你打算怎么办?”他说,“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未来也许会成为的样子吗。”
“......”
齐心彻底没话可说了。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齐心起身,“对不起,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韩倬坐在座位上十几秒,而后抽了一张纸巾,翻了个面。
齐心回来时,上边有一句话:
现在想要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最好选择。
就算最终都没有达到好的选择,也请不要再如此辛苦。
——韩倬
到此结束了。
关于齐心的这一场欢喜。
那一天,她哭了多久,不记得了。
拿到纸条的那一刻,人走了,齐心气得牙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