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夏选了卧云楼最大的包厢,出手阔绰的让迎客的小姑娘从进门起吉祥话就没有断过。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长得讨喜说话也跟黄莺似的清脆,一角银子丢给小姑娘,“今晚就在我包厢里伺候吧”,喜的那名叫小愿的姑娘连连给越夏行礼。
“今儿这楼里怎么这么热闹?”越夏向下望去大厅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看起来作夫人打扮的富家太太坐在包厢里,大家聊的热闹。
大楚并未将舞姬乐师划入贱籍,而舞乐在大楚也被认为是风雅之事,一名优秀的舞姬会受到贵族豪门的追捧,甚至宫里每年也会请各地出名的舞姬来宫里献舞。故而小姐夫人们找个包厢约几个手帕交在舞乐坊闲坐观舞,也被世人认为是雅事一桩。
“明脂楼的首席要跟咱们卧云楼比试一番,今日的来客大多是冲着首席的比试来的。”
看出来越夏仿佛不是很了解,小愿还给她科普了一番越地现今的舞乐一行的情况。
明脂楼是近几年越州刚兴起的舞乐坊,却人才辈出,糅合了周边几个小国的舞乐,风格新奇。而卧云楼一直是走正统的舞乐路子,来来回回一直都是那些传下来的舞,最近这两年人气持续走低,今日这样宾客盈门的情况,今年还是第一回。
正说着,周围一阵骚动,站上舞台的六个姑娘着玉色的衣衫,腰若束素,肩若削成,宽大的广袖轻轻挥动,仿如天边的流云般轻盈飘逸。
只是乐声一起,越夏就知道她们在跳《六幺》,她看过太多舞姬跳过,卧云楼的舞姬虽跳的好,深的其腰肢轻盈,凌雪游龙般轻盈的要诀,可惜却并不能够吸引到她。
反观下面的观众,都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小愿,这只舞你们跳过很多次了吧。”
“是的,这是我们楼里的常备曲目,掌事姑姑说要多练才能跳好。”
“嗯,能开这么久卧云楼挺不容易的。”
“那是,我们楼可是越王府的支柱产业,听姑姑说我们的收益王府管事很满意呢。”
越夏一口茶水差点呛到自己。
这跳的跟催眠曲似的,被踢馆才能宾客盈门的舞乐坊居然是自家的?
收益不错?就这?
越夏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看明脂楼的首席独舞,看看自己的产业还有没有拯救的希望。
明脂楼的首席叫泠玉,她跳了一支带着带着明显西域特色的舞蹈,踏着明快的乐声,旋转间绽放的裙摆如同花一般盛开。
虽不是大楚正统风格,却生在新奇有巧思让人眼前一亮。
这么看来自己的产业还可以拯救一下。
***
不过也不是很着急。
越夏吃着从府里带出来的点心,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继续瞧热闹,却听到包厢传来的敲门声。
不等她让人去瞧瞧是何人,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看到温祈的一瞬间,越夏立马坐直了身体,一副端庄优雅的皇室公主形象,看的温祈心底一阵无奈。
见到越夏的时候,路上憋着的那点火气也一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跟小姑娘置什么气呢。
想都没想就出府逮人的自己果然还是冲动了,自从碰上越夏后,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和冷静似乎在一点点的溃败。
越夏不动声色的借着团扇的遮挡打量温祈的脸色。
很好,好像没怎么生气。
等等,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啊,这真是让人疑惑,她明明是在京里横着走的人物。
想到这里,越夏理直气壮的问温祈:“你怎么来了?”
温祈坐在对面,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情绪,“殿下能出来找乐子,我怎么不能?”
猝不及防被阴阳怪气了一下,越夏撅起了嘴,红唇微嘟,一脸的不高兴,赌气般转头看向楼下,此时台子上正在给泠玉姑娘竞价赎身。
***
原来明脂楼专门做罪奴生意,楼里的人都签了死契,除非赎身,否则终生不得出明脂楼。大楚只有罪奴是贱籍,可签死契。明脂楼把人教好,赚几年钱最后再让人赎身拿最后一笔钱,这买卖当真是不亏。
楼下竞价叫的热闹,突然眼前浮现出她扔在空间的三鉴镜的影像。
三鉴镜一闪一闪的,镜面上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周新之】
琴师
外貌评价:相貌清秀,身材瘦弱
人品评价:人品端方,知恩图报
技能评价:琴艺高绝。
目前处境:穷困窘迫
三鉴镜的意思是此人可用?
听到已经有人将价格喊到了800两,越夏毫不犹豫的出价1000两。
“1500两”
“2000两”
“2200两”
“3000两”
“……”
男声纠缠了几次后便放弃了同越夏竞价,听声音仿佛年纪已经不小了。
身着绿衣的掌事领着泠玉到包厢的时候笑的跟朵雏菊花似的,这个价格显然是让她大赚一笔,她才不关心泠玉被卖掉后是什么什么境况。
泠玉跟在掌柜身后,低眉顺眼看起来极为恭顺。
“这位小姐,这是泠玉的身契,您收好。”
“姑姑再送我个人呗,就那个琴师,我听他琴弹得不错。”
越夏说的漫不经心,却在抬起头的时候撞进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眼底的冰冷让她突然脑子里闪过了什么。
嘶,她居然在自己未婚夫面前说要买别的男人回府。
大意了。
来信
包厢里的气氛一时凝滞,此时的温祈犹如一个人形的冰盆,嗖嗖的想四周散发冷气,整个人身边都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低温地带。
越夏有些心虚。在惹温祈不高兴和三鉴镜的指示下游移不定。
三鉴镜的光闪烁的更加频繁了,在空间里闪闪发亮谁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像是在催促越夏早点做决定。包厢里安静的让人恨不能连呼吸都放轻。
温祈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却让人无端的觉得压力倍增。
躬身的明脂楼掌事心里叫苦不迭,她自然是认识温祈的。在越夏来越地前,温祈就是越地的主子,无论是这里的豪族还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对温祈是又敬又怕。虽不知眼前这位出手大方的姑娘是何身份,但是看她这般胡闹温将军都没有出言责怪,便知身份贵重。
泠玉缩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混迹风月场多年,看得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能让温将军吃瘪的姑娘,怕是来路不简单。她又往后缩了缩,低眉敛目的站在角落里。
“姑娘,这哪有买一个还送一个的理啊。”掌事小心的陪着笑脸。
“我是卧云楼的东家,我这楼里缺个琴师,刚刚听泠玉跳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的琴师不错,与其从外面找,不如您把身契一起给我?”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越夏还是解释了自己买琴师的目的。她用余光偷偷瞄了温祈一眼。他正端起茶杯喝茶,眉眼被热气氤氲,仿佛化开他的冰冷。
心中窃喜,这个男人也不算太难哄。
明脂楼的掌事没怎么挣扎便同意将琴师周新之一起送给越夏,她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住了,温将军身上的气势怪吓人的。
接过银票的掌事欢天喜地的将两张身契给了越夏,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却苦了泠玉直面两人身上的气势,一瞬间身子紧绷起来。
好在无人为难她,越夏吩咐人去跟卧云楼掌事打声招呼把两人安置在楼里后便由着翠屏把泠玉带了下去。
见越夏处理完了,温祈慢吞吞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封口的火漆花纹是太子妃舒冉惯常用的。
“夹在公文里一起寄来的,想来应是给你的。”
她拿过信撕开封口,丝毫没有避着温祈的意思。温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打开信快速看了起来。舒冉的信很短,将近日京里的局势捡着重要的说。三皇子的在跟兵部尚书越晖走的极近,越晖态度有些松动,以至越晖一脉的人都左右摇摆不定了起来。
这几日二皇子还求皇帝给他和陆芳媛赐婚,皇帝的态度已经有些暧昧了。
看完信,越夏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想起原书的剧情。越晖是隔房的堂叔,书里陆芳媛坚定的后盾,极力促成了陆芳媛认祖归宗一事,后来陆芳媛成了皇后,越晖更是步入内阁,封侯拜相。
越夏无意识的将信纸折起,敲了敲手心。山高水远,难免有些鞭长莫及之感,难道她要看着原书剧情走下去什么都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