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都还来的及,江顾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若是待会水月仙尊到场,他可以上前告诉掌门,说他资质平庸,实在不配做水月仙尊的徒弟,希望能在行拜师礼前结束这场闹剧,并且把态度放的诚恳一点,掌门说不定会答应自己。
他思量一会,愈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准备等水月仙尊到场之后,立马上前去找沧月仙尊。
没曾想皎月仙尊忽然御剑而至,神色间俱是慌张不安,完全不复临去前的从容。
然后江顾便看到皎月走到沧月仙尊面前低语几句,似乎是说了什么事情,沧月仙尊一向严肃的脸上一下浮现出少见的焦急,接着竟是不顾仪态直接要走,皎月连忙拦住他,又说了些什么,沧月仙尊这才顿住脚步,转过身向他们这边看来。
只听他道:“诸位,今日拜师礼也行的差不多了,就此结束吧。”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目光向江顾扫去:“江顾,你的拜师礼,时间暂定。”
四周一片哗然。
待沧月仙尊和皎月仙尊离去,其他仙师仙长也纷纷离开。新弟子们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盯着不远处独自站立的江顾议论纷纷。
有人低声道:“水月仙尊竟是来都没来,看来正如传闻所言……极不满意。”
更有人丝毫不顾及在场的江顾,提高音量道:“我可听说人家前天晚上偷偷溜出星长明居,朝着水月仙尊住的地方去了,怕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恼了水月仙尊,所以仙尊才没来吧。”
一颗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看着江顾的眼神立马变了,多是□□的嘲讽和不屑。之前一些眼红他运气好的人此刻也得意起来,其中一人出言嗤笑道:“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没曾想也是个爱抱大腿的可怜货,只可惜大腿没抱上,反倒惹了一身骚,真是笑死人了。”
“之前他还一天到晚冷张脸,端着好大的架子呢。不会真的以为做了水月仙尊的徒弟就可以趾高气扬了吧?”
“难怪水月仙尊没来,若我收了这样的徒弟,非得直接气的不出门。”
灌入耳中的言论愈发不堪,江顾捏着拳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决定先离开此地,不去理会这些人。他娘告诉过他,千万别为了逞口舌之快得罪他人,尤其是在弱小之时。
他迈开步子想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方诸玉:“瞧他那副有娘生没娘养的样子,真是寒酸的上不了台面!”
“方诸玉你说什么呢!”江顾蓦然回首,面色发寒,“你给我娘道歉!”
其实方诸玉一开口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的未免太过了点。但当他见江顾神色发狠厉声质问时,心底的那点歉疚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不满和难以启齿的快意。
凭什么你就能做水月仙尊的徒弟?凭什么你拒绝我的殷勤时那般高高在上?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出生村野的臭小子!水月仙尊收你做徒弟,是整个挽月门的耻辱!
“我就说你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方诸玉仗着人多势众,说话越加放肆,“还不知道你娘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下作……”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顾就已经冲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混蛋!给我闭嘴!”
这一拳将方诸玉打的眼冒金星,嘴角出血。他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打他的人还是一个年龄身高各方面都不如他的半大小子。方诸玉气的大叫一声,挥手也往江顾的脸上砸了一拳,怒道:“你敢打我?看我打不死你!”
二人就这样扭打起来。一旁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的连忙去喊管事弟子过来,有的赶紧上前劝二人收手,更多的人却是趁乱偷偷溜走,生怕被牵扯进去挨骂受罚。
一场隆重的拜师礼最后以闹剧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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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有事想找他
皎月一出清浅殿,就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站立在殿外。
少年一见他出来,立马恭敬行礼道:“皎月仙尊。”
皎月下打量他一眼,神色惊疑道:“你是……江顾?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少年正是江顾。今日他被方诸玉打的鼻青脸肿,后来管事弟子前来,他又和方诸玉一起挨了十杖,跪在晦朔碑前思过了一下午,连晚饭也没吃上,此刻站在清风月朗的皎月仙尊面前,模样是要多狼狈又多狼狈。
江顾低低嗯了一声,眉眼俱是落寞:“回禀仙尊,我今日犯了错,受罚了。”
“这样啊……”皎月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情况是这样。他轻声道:“没关系的,知错就改,挽月门规矩严了点,想来你也挨了杖责,疼不疼?我那有伤药,你要不要拿一点回去?”
江顾感激地笑了笑,摇摇头:“谢仙尊关心,我不疼。”
皎月点点头,温声道:“那你这么晚来水月镜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见见水月仙尊。”江顾抹了把嘴角的血,神色认真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说。”
听到这句话,皎月仙尊迟疑片刻,随即拒绝了这个请求:“不行,你师尊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那我明日再来。”
“明日也不行。”
“那……后日,大后日,我总可以见他吧。”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皎月眉头微蹙,似有不解,询问道:“到底是有什么事,你非得现在见他?”
江顾沉默一会,抬头看向皎月的眼睛,轻声道:“不知仙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本是麻雀身,何故招人恨?”江顾顿了顿,接着说出了后半句,“盖因空得凤凰名。”
夜色浓如墨染,四周寂静无声,皎月凝着眼前小小少年清亮的眼眸,心中突然没来得涌上一阵钝痛,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怎么也不松开。
他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因何而生,却也不敢显现出来,只能微微调整思绪,继续道:“江顾,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人……这样说你了吗?”
“没有,没人这样说我。”江顾揉了揉眼睛,涩声道,“我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水月仙尊,不知道皎月仙尊能不能告诉一个准确的日期,我好再过来。”
皎月闻言轻轻摇头,叹道:“他闭关了,不知何时能出关。”
意思就是你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
江顾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良久,他点点头,对皎月躬身一礼,低声道:“是,仙尊,我这就走。”
他转身欲离去,皎月却又急急地喊住了他:“江顾!”
江顾回头,目光不解地看向他道:“仙尊可还有什么事?”
“你师尊闭关前和我提过,让你先随我暂住红枫居,等他出关,你再搬过去与他同住。”皎月温声道。
“多谢仙尊,不过不给仙尊添麻烦了,我住星长明居就好。”江顾摇摇头,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道,“仙尊不必因为水月仙尊的缘故就对我过多照拂,我还未向水月仙尊行过拜师礼,算不上他的徒弟。”
皎月还欲再言,江顾却已经转身飞快跑走,像一只孤单影只的小兽,纵使不知该向哪里跑,也得先跑了再说。
“本为麻雀身,何故招人恨,盖因空得凤凰名。”皎月凝着江顾的背影,低声喃喃道,“水月要是知道你因他受了委屈,估计伤得再重也会爬起来替你伸张。”
星长明居。
前几日入夜之后,但凡没有管事弟子巡视,新弟子们总会寻个话题聊天,无非是自己家中如何如何,师尊模样秉性如何等等,江顾虽然不插话,但也听别人讲的有趣。
不过今晚他没那个兴趣听,别人也没那个兴趣讲。
一片寂静之中,有不少人心中发憷。今天白日江顾那发狠的模样实在骇人,即使身量力气比方诸玉差了一大截,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人家厮打在一起,明明处境落了下风,可偏偏气势丝毫不弱,哪怕被人家按着揍也瞪红了眼不服输,直到管事弟子来了才肯作罢。
平常瞧着老实巴交的,狠起来比谁都狠。
一些人已经开始后悔白日里自己的落井下石。哪怕江顾不是水月仙尊的徒弟,也不该去跟人家结梁子拉仇恨啊……万一要是人家来日飞黄腾达了,找上门来报仇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