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时淮的头像则是一片黑，没有文字，没有图片，只是单一的颜色涂抹。
他看了很久，手指一动不动，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最后还是放弃似的扔掉手机。
司机约莫是太无聊，听到他扔手机的声音，大大咧咧开口:“怎么啦，小伙子，是不是跟谁吵架了，你们这点小不点啊，就是年轻气盛，很容易为了一点小事闹矛盾，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现在想想，那都是多大点屁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特别是跟女朋友，哎哟，那个哪叫吵架，就是变着法子给女人道歉，到头来还是我们男的倒霉。所以说啊，没事别招惹女人，就我那老婆娘，上次就洗碗没洗，说了我整整一下午……到最后还是我倒霉，所以我跟你讲，有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现在不低头，以后还得把头压得更低，实在没必要……”
司机的话很多，絮絮叨叨。陆时淮本来嫌烦，到时候居然听进去了一些，还诧异这大爷居然还能把话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色终于柔和下来，拿起一侧的手机，给乔林发了条信息。
【？】
乔林过了十分钟回:【干嘛】
其实没什么事情，陆时淮想，只是出门的时候脑海里划过了她的影子，过了这么久，还没淡下去。
月色朦胧，大片的暗云遮住那一抹清亮，让人心中也免不了丝丝烦躁渗入心头。
陆时淮的面容在手机冷光之中显得有点冷峻:【吃不吃烧烤】
【？？？】
【你请我吃吗？这个点？】
看来是极为讶异。
陆时淮一看时间，晚上九点，其实不算晚，但是与今天的天气来说，似乎确实是太晚了。
若是往常，他约莫早已偃旗息鼓，随意了解。但今日有些不一样。
【吃不吃？】
过了一会儿。
【吃！】
【我要面筋，猪脆骨，鸡中翅，花菜，里脊肉，羊肉串，牛肉串，中辣！谢谢！】
【可乐我家里有，不用买～】
陆时淮看着手机中不断跳出来的信息，脑海中浮现出乔林躲在被窝里眼睛亮亮，神采飞扬的样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称得上是开心的笑容。
【好，大概还有一小时，我到了告诉你。】
一小时后，一辆充满了烧烤味的计程车，停在了乔林楼下。等下了车，陆时淮联系乔林，没过三分钟，裹得跟头熊是的乔林跑了下来。
入夜静谧，她下楼的声音如猛虎过山，楼道间的灯光随着她的步伐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陆时淮在楼下等，看着那不断延伸到底楼的火光，手中的袋子捏得更紧了些。
莫名中添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乔林身上穿的是一件加厚的恐龙睡衣，她的脸藏在宽大的帽子中，睡衣身后居然还逼真地做了一条恐龙尾巴。
一下楼，见到陆时淮，乔林就兴奋地嘚瑟，她侧过身，微微蹲下膝盖，扭动身躯:“看，是我新买的睡衣，小恐龙，超可爱的！”
她身后的小尾巴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说不出来的可爱。
炫耀完了她的尾巴，她又一脚踢出来:“鞋子也是恐龙腿，嘎嘎嘎。恐怕我一出来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恐龙仔！”
陆时淮瞧见乔林一系列骚操作，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抿唇，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把手中的烧烤递给她。
“给你，带回去吃吧。”
乔林蹦跶两下靠近他，肥硕的身躯动作起来有些缓慢:“你今天这么冷的天气，居然穿西装，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吗？”
“算是吧。”
乔林撅起嘴，有点担心他。
陆时淮送烧烤，这么奇葩的事情肯定不仅仅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她原地跑了两下:“你等等我，一分钟。”
也不说明白是要干什么，就飞快地跑没影了，等下来的时候，乔林怀里又抱着一个胖乎乎的东西，没等陆时淮看清楚，就硬塞到他怀里。
怀里突然被温暖抱了个满怀，乔林给他的是一个恐龙外壳套着的热水袋。
思绪有些混乱，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盘旋着，恐龙真有那么好看吗？
乔林哪里知道陆时淮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伸出手，拉着他的袖子，猫着腰跟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寒风呼呼地吹着，风被眼前的身影挡去小半，陆时淮想这似乎是第一次，他被人护在身后。
乔林带他去的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主似乎深受日本动漫影响，贴了不少动漫的海报，旁边还有一个长长的白色小吧台，整家店看起来跟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但乔林偶尔会来这里打发时间。
他们俩推门而入的时候，收银员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脑袋摇摇欲坠，知道听见的叮的一声，移动门打开的声音，才抬起头，看到是乔林，点了点头。
乔林让陆时淮坐到吧台，自己熟络地去买关东煮。
收银员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他看了眼陆时淮，一边给她盛关东煮一边轻声问乔林:“你男朋友？”
乔林毫不犹豫地强调:“男性朋友。”
“长得还不错。”
“确实。”
收银员挑眉:“你高兴得跟人家是你男朋友似的。”
乔林回:“你八卦地跟村口大妈似的。”
两个人互怼一遍，不欢而散。
收银员干完活，无精打采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露出一张脸，低头玩手机，不再关注他们俩。
他内心笃定，这么晚两个人还在一起，肯定是乔林欲盖弥彰，现在的小年轻，还是羞涩。
这厢乔林拿了关东煮给陆时淮，说道:“吃吧，热乎热乎的，烧烤归我，你要不要还吃点泡面？”
陆时淮摇头:“不用了。”
便利店吧台前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放在一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陆时淮看了眼电话号码，是时琴，于是果断地关机。
乔林注意到了陆时淮的这边的动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接没关系吗？”
“没事。”说着，陆时淮垂在眼眸，随手拿起一串关东煮，吃起来。
热腾腾的汤汁留住嘴中，身上是乔林带来的热水袋，浑身仿佛被暖洋洋的气息包围了，连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乔林也哼哧哼哧吃着烧烤，看到袋子里的可乐，默默笑了。曾几何时他们还吵过架，现在已经成为了十分熟悉的小伙伴，缘分这种东西果真妙不可言。
趁着这股心意，乔林大大方方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刚打你电话的是谁啊？”
第46章 平安夜
陆时淮愣了愣, 半晌才说:“时琴，我妈。”
乔林这才回想起来陆时淮那个空荡的小院，她从没见过陆时淮的爹妈, 甚至也没听他提过。而且据说那个小院子也是外婆生前的住所。
乔林合理猜测:“你爸妈离婚了？”
“嗯。”
轻轻的一声，让乔林心里揪了一下。
“她对你不好吗？”她讶异于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于是很快补了一句，“当然, 你也可以不说。”
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安静的样子是在认真思考乔林的这句话。
其实时琴对他谈不上好坏, 因为这个人不像他的母亲，而像一个制造者。
把他制造了下来，所以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扔掉。
就像她当年离婚以后，半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他扔在外婆家自生自灭一样。
陆时淮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本来就是这般固执而沉默的样子。
乔林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发现他很罕见的茫然, 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懂那么多, 但我爸妈很忙，从小就是我一个人过的。我妈会提前给我做一些馄饨之类的放在冰箱让我慢慢吃, 偶尔我有心情也会自己做一点饭, 不过很难吃。”
她说, “晓棠也是，虽然爸妈一直很爱她, 但是管她管得特别严，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所以你看她课间能玩的时候决不写作业。”
“虽然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啦, 但是……但是的话，其实，我想说，我可能能够稍微理解一点点你的处境。”
路边的灯光在雪色之中显得十分朦胧，但便利店里的光十分亮堂，明晃晃的，她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照亮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