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受凉了！”
李老杆子说道。
“才不是呢，这个冬天你都咳嗽好久了，让你去医院瞧瞧你也不去……”
敢子又揭穿了李老杆子的谎言。
李老杆子瞪了他一眼，“老子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个啥？”
李大明看得出来，李老杆子心里藏着事儿，在说到他的咳嗽时，他没有跟李大明对视目光，而且是刻意避开李大明的目光的。
罗老太太干活麻利，没用一个小时，一桌饭菜就端上来了。
菜是简单的家常菜，主食是馒头，掺和了玉米面的馒头。
“杆子老弟，你吃，多吃点，还有敢子，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罗老太太劝着。
这一顿饭，李老杆子爷俩吃得都挺好，两人平时在山里都是随便凑合着的，想想也知道，俩大老爷们能做出啥好吃的来？
吃完饭，敢子一脸满足的笑，说，“大妈，今天是我吃的最好吃的饭菜呢！”
“真的呀？那以后你可要多来……”
罗老太太也十分高兴。
李老杆子看着儿子，想着儿子刚才那句话，心里翻腾起对儿子的歉意来，这孩子憨厚老实，身子骨也棒，若是换在别人家里，那一定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的，一日三餐也是紧着他喜欢吃的做，那这孩子应该会长得比现在更高，更壮实吧？
可偏生这孩子没福气，咋就降生在他这儿？
想起孩子那未见面的娘，李老杆子心里更是跟针扎似的疼。
吃完饭，不大会儿，李老杆子就说要走。
李大明也看出来了，李老杆子在他们家里很不自在，所以，他也没强留，只是在送爷俩出门时，他说道，“叔，三天后，您就陪着敢子一起来吧，看看他的成绩，实在不成，看看他能在食堂做啥活儿也成！”
“好，大明，我……我其实真不该来找你，我并不是拿着过去那事儿来赖上你的，我实在是……”
李老杆子话里的意思，李大明明白，他当即笑着说，“叔，您想哪儿去了？咱们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的，再一个，我打小跟敢子也要好，我比他大，现在能帮他是一定要帮的，您放心，我当他是我弟弟……”
“哎，哎，大明，我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老杆子浑浊的眼睛里又闪烁着晶莹。
李大明笑着说，“天色不早了，你们就回吧，敢子，三天后来的时候带着自己换洗的衣裳，别忘啦！”
“嗯，知道啦。”
敢子回头应了一声，再就跟他爹李老杆子渐渐走出了李大明的视线。
回到屋里，罗老太太正收拾东西，见他说，“大明，我怎么觉得杆子老弟他那咳嗽不对啊？一般的受凉也不能咳嗽成那样儿啊？”
“嗯，是不对！”
李大明点点头，“所以，我让他三天后跟敢子一起来，到时候，把敢子安排明白了，我再带他去医院瞧瞧。”
“对，可是得好好瞧瞧，有病得早治！”
罗老太太点头说道。
三天后，成绩出来了，三十五个人里有五个人是根本不成，几乎就是文盲。
其实对于招临时工的要求，丰华厂是放的很低的，只要是读过几年书的，基本上都能通过，让李大明有点意外的是，敢子竟也通过了，成绩还不错，在所有人中竟排了个第三！
他的记忆里，敢子可没去村小读过书的。
后来，问过敢子才知道，他都是跟着他爹李老杆子学的，敢子还说，他爹写得字儿可好看了，也懂很多东西。
李大明让胡大海把合格的三十个人带去了食品厂，安排他们干活。
“大明哥，我爹他也来了……”
敢子在厂门口东张西望地找李老杆子，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不觉有点慌，“说好的，他在门口等着啊！”
“没事儿，你先跟着胡大海去干活，我找你爹，他不会走远的……”
李大明对敢子说道。
敢子尽管不放心他爹，但念着这是上班第一天，他不好请假，就只能跟着胡大海他们一起去了。
李大明在大门口转了一圈儿没看到李老杆子，就朝着大门口西头一个小胡同走去。
果然，刚到胡同口就看到李老杆子佝偻着身子靠在墙壁上，正拼命地咳嗽着，他大概是怕敢子出来听到他咳嗽，所以慌乱中就用手去捂嘴，可这举动对于咳嗽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咳嗽得更厉害了，在一阵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咳嗽之后，他的手放下来，一滩刺目的猩红出现在那只粗糙的大手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2021年快乐！
第一百三十章 爆发
“叔,我现在就带您去医院！”李大明走过去，扶起了李老杆子。
李老杆子急忙就往李大明身后看，眼神里都是不安，李大明知道他是怕敢子跟在他后头,就说,“叔,敢子去厂里工作了,只有我一个人来！”
李老杆子神情一缓,身子就又依靠着墙壁渐渐地就蹲在了地上，“大明，叔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不然我……我也不会来厚着脸皮求你啊！”
老人的双手捂住了脸。
眼泪顺着他的手指缝隙就溢了出来。
“叔,现在咱们国家医术发达了,不管什么病只要配合治疗，都有希望！走，咱们去医院，你若是想敢子好好工作,就赶紧好起来，不然依着敢子的性格，你以为他会听我的好好在厂里干活吗？”
李大明也蹲在地上，劝解着李老杆子。
大明！
李老杆子双手握住李大明的手，“我也是怕这小子在我走后，就没人收拾得住他啊！”
“叔,咱们别想话先不说,先去医院，好好瞧瞧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只要您身体好了,您在，敢子就得乖乖听话！”
李大明又把他拉了起来。
“唉，可是我这……”
李老杆子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李大明明白，他是没有钱，就笑着说道，“您就放心吧，我带着呢！”
“可我这也不能处处都麻烦你啊……”
李老杆子满脸的歉疚。
“叔，您还跟我说这个？实在您觉得不好意思，那等您好了，多打点野味儿给我送来，这成不？”
“成，这成，这我能办到！”
李老杆子总算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经过检查，李老杆子的病确诊了，肺癌晚期。
李大明是托王艳红给找的内科专家看的，王艳红悄悄跟他说，最多还能再活俩月，连住院的必要都没有，可以拿一点药回去，实在是咳嗽得厉害的时候，可以吃一点止咳药，其他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大明难以置信。
从医院里出来，李老杆子就长叹一声说道，“大明，这回你知道我为啥不愿意到医院里来吧？我自己个儿的身体我知道，我夜夜都做梦敢子他娘来叫我，我啊，是没多少天了，可我不能撂下敢子不管啊，在临死前怎么也得把他安排好了……我才能瞑目啊！”
老人说着，又开始咳嗽。
李大明忙给他顺气，又给他拧开一瓶水，好歹喝了点水，止住了咳嗽，李老杆子继续说，“大明，我死没关系，我看得开，就是敢子……大明，你是个好人，你可得帮帮我啊！”
“叔，您放心，敢子我会管他的，可是，您还是得好好……”
李大明声音里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大明，没事儿，别难过，叔啊，看得开！走吧，去瞧瞧敢子在干啥？那孩子啊，若是落在别人家里，一定是爹娘手里的宝贝疙瘩，他聪明着呢……”
李老杆子反过来安慰着李大明。
两人去了食品厂，胡大海正带着敢子他们一起在修整车间，把原本不需要的一些建筑拆除了，留下能用得上的。
李老杆子就站在远处，看着比谁干得都欢实的敢子，敢子力气大，干活也不惜力，一群人里，他最忙活，也最积极，看起来就跟头小豹子似的。
李老杆子笑了。
李大明心里却苦哈哈的，他不知道如果敢子知道了他爹得了这病，还会不会如此生龙活虎地工作，生活？
爷俩这些年相依为命地过日子，比一般人家的父子感情都要深。
中午吃饭是在丰华厂那边的食堂吃的。
新招的这些临时工都是乡下来的，乡下人生活过得仔细，家里大人都是把好的吃食，精细的米面留着来客人了，或者是过年过节时吃，平常的饮食多半都是粗面馍馍，加上稀得照影的米粥，菜就是点自家腌制的小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