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闻到油炸食物的香气,芥焰妍也不用仇视的目光冰冷地扫射床边的智齿,也不扮演卢浮宫里面侧躺着的凝固美丽雕塑了。
芥焰妍捂着腮帮子坐起来,伸出了渴望的小手,含含糊糊道:“没关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愿意为了不浪费粮食,克服一下自己的痛苦,勇敢地接受组织派下来的吃汉堡任务。”
头可断,血可流,小焰的炸鸡不能丢。
紧接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就在她眼巴巴的视线里,勾走了那饱含着希望之火的炸鸡袋子。
吕源陌已经脱下了白大褂,现在就是清爽的衬衫加牛仔裤,不像是医生,倒像是才出社会的爽朗青年。
端看那双桃花形状优美的眼,就是没经过社会的锤炼,心性善良淳朴的世纪好青年。
世纪好青年体贴入微道:“没想到芥小姐愿意如此舍生取义,不过别牺牲了,不如我来代劳吧。”
一边的格桑西惊喜地顺势收回手,交递给他:“那太好了,恰好我最近油炸的东西有点吃腻了,还不能替她解决掉。”
听听看,这是什么话?
油炸的东西已经吃腻了!
不,芥焰妍的字典里没有吃腻这两个字。
高油高糖高碳水是深藏在她基因里面的东西,她没办法躲避掉这些油炸食物的甜蜜诱惑!
可惜,医生吕源陌并没有感知到芥焰妍渴望的眼神传递的信息,还淡定地摊开了汉堡包的纸包。
本来就足够吸引人的炸鸡小分子,通过热传递的方式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然后他就在芥焰妍如果化成实质能烧穿他的眼神里,镇定自若地一口口吃掉了汉堡和炸鸡,还露了个清爽的微笑:“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多谢小焰你了。”
比夜半的吃播更致命的是什么?
当然是现场4D环绕还有味道和虹膜正清晰对焦的现场吃播啦。
哦,现在开始吃蛋挞了。
芥焰妍崩溃地倒回病床上,奄奄一息。
果不其然,带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格桑西拍拍她的肩,好笑道:“你怎么枕头边放了那么多的棉签?也没出这么多血吧。”
芥焰妍在炸鸡诱惑的味道中,努力吸着垂涎欲滴的口水,悻悻地道:“没有啦,是从住处带过来的,忘记处理了。”
准确的说,这个棉签就是临行前,芥焰妍的作战工具之一。
包括电闸、信号屏蔽器以及小音箱,都是特殊作战工具。
所谓好听的故事当然要身临其境才能带劲。
芥焰妍在推荐下,找了个电工对电闸做了点小小的变动,加了几个小机关,汇成了个远程控制的小按钮。
比如现在,芥焰妍看了眼手机,一下子刷出来沙鑫发的自拍照和抒情文字,就知道对方恐怕是要睡了。
默数五百个双层吉士汉堡之后,芥焰妍化悲愤为动力,恶狠狠地按下手中的远程控制器。
于是,电连同信号都在那个住所悄无声息地断了。
没错,除去沙鑫放在米袋子里面的信号屏蔽器,芥焰妍还专门又找了个放在客厅的吊灯上。
至于说担心沙鑫会看到那是没必要担心的,毕竟他加了增高鞋垫的海拔还不够高,领略不到上面美好的风景。
除去这两个简易小装置,芥焰妍还在大门处,装了个凭借拉开门才可以按掉开关的可爱小音响,自动播放一千种女鬼混音的特辑。
午夜十二点开始自动播放,拉开门声音会断掉,关上门姐姐就再度开始吟唱。
也要感谢沙鑫,估计是为了孤立芥焰妍,特意挑了这栋住宅。
这一层里,除了沙鑫的房子,旁边的住户都去外市工作了,家里没有人,所以就没有扰民的风险,姐姐们也可以放心大胆地高声吟唱。
当然啦,其他的住户都是正常在这栋居民楼里居住的,比如说位于芥焰妍上一层的居民就非常善心又上道。
在收了五百元之后,不仅提供封嘴保密业务,还友情地自发提供废弃卷边白色床单,打开窗户悠悠扬扬地放下去,床单一角卡在楼上窗扇的夹角缝隙,任雪白床单在午夜大跳探戈。
天亮了会被人发现蹊跷?
人家是要去摆早摊卖东西的,天还蒙蒙亮就会起床收东西了,又不是真的傻。
还有,就是门锁。
可是呢,七七八八加起来,芥焰妍也已经花了将近一千块,那是不可能再换一把金贵的门锁了,不然下个月的奶茶她就要支付不起。
然而,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芥焰妍跑到楼下买了点棉签,将上面的棉签芯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搓成一团。
更甚者,为了防止意外,以细心妥帖被沙鑫夸赞过很多次的芥焰妍还拿起了黑色记号笔,在上面涂涂抹抹,涂成了黑色的小棉团。
以前有奸臣狸猫换太子,现在有小焰棉团换磁铁。
就是这么聪明善良,细心妥帖,不愧是她!
沙鑫不是曾经说过,好女人的最大特质是贤惠体贴,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对方明说就可以猜得出对方想要什么,然后双手奉上还不求回报吗?
既然他不断地重复卧房的门锁从里面打不开,是坏的,那么贤惠体贴的芥焰妍自然要化身田螺姑娘,替他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把棉签团细致地塞进卧房里侧的门锁里面,芥焰妍会足够小心地在上面粘好502的胶水,牢牢固定住,绝对不会让沙鑫发现屋里的门锁已经悄然变了样,就是要这么无声无息地替他完成嘴巴上念叨过无数次的深切愿望。
唉,芥焰妍真的是尽职又尽责,果不其然是一个可可爱爱又温柔的好助理。
像她这样不求回报还给老板花钱做工的人,真不是吹,打个灯笼怕是都找不到。
今天也是芥焰妍为自己高超的业务水准,而感到由衷敬佩的一天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芥焰妍居然觉得腮帮子都不那么痛了,只是还有一点肿。
侧过身捂着嘴巴睡觉前,她迷迷糊糊地按下了远程音箱的小按钮,歪着身子轻快地沉入了梦乡。
听说沙鑫喜欢听音乐入眠,那么就请他好好地欣赏女鬼们的高声吟唱吧。
月华如洗,温和照在睡意朦胧的女孩侧脸上。
其他倒是勉强还能忍受,只是吐掉了酒精棉团之后,她的舌头就总是下意识地想要舔消失掉智齿的空洞。
不行,不能舔!
舔了会得干槽症,然后,那个空有好皮囊的恶毒男医生吕源陌就会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把患有干槽症自己柔弱的牙龈给剜掉一块。
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感觉到痛了。
可是依旧想要去舔怎么办?
舔还是不舔,这是个生死攸关的好问题。
夺路而逃还是蜷缩在床,这也是个生死攸关的好问题。
不是特别遥远的住宅楼,沙鑫抱着自己没了电的手机,和地板上带有自己雄浑男性荷尔蒙味道的纸团们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大门处的阴恻恻嚎叫声不曾停歇,带着臭鱼烂虾的海腥味,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敲打着卧房的门。
哐叽哐叽,锁不了又不敢敞开,沙鑫只能用自己柔弱无力而又娇贵的身体,去努力地挡住它,胳膊和腿全都是细密的鸡皮疙瘩。伤处依旧隐隐作痛,可是沙鑫别说呻…吟,就连哭出来都不敢。
他没有哭,只是流泪。
男儿当要流血流汗也流泪,掉血掉肉还掉队。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沙鑫用湿乎乎的纸团掩住口鼻,也不在乎那上面沾的是乳白色的自己的液体,无声地抽噎着想:为什么这些鬼会看上自己?如果发微博的话,会不会被骂成传播封建思想的疯子?
然而,这念头只是短暂地飘过就消失了。
首先不说他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就算他发在微博上,有粉丝担忧善意地解答,他也能想到回答是什么。
“肯定是对家在批皮扮鬼!”
“天啊,现在的营销势力太可怕,为了搞毁哥哥,居然还用上了这一套!怎么好意思批判我?我只不过是给他们的正主弄了个花圈、做了个遗像、还供了三根香,这些愚蠢的对家没有良心!”
“摸摸沙金金的头,不要怕这些地球外面的势力搞鬼,银银们会一起来保护你的。”
想到这里,沙鑫捂住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