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所想的那样，谢游正在那里等她——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阳台上，拿着一个看起来极为熟悉的喷壶浇花。就连那些花，都是那样让人熟悉。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苏洛的目光上滑，落到谢游的头顶上，好感度——96。
果然，这个人已经……
谢游缓缓放下手中的喷壶，侧头看向屋中不远处的少女，微笑着说道：“我看到你下车了，从你下车到这里，全部时间加起来只有五分钟，几乎没怎么迟疑呢。”
苏洛沉默不语。
“……也是。”谢游耸了下肩，缓步朝屋内走来，“这种多余的试探也没有太多意义了，阿静。”
苏洛抬眸看他：“你似乎很确定？”
“是。”谢游点头。
“理由？”
“唔，该从哪里说起呢？”谢游低头思忖了下，然后抬头回答说道，“最开始得感谢池灿，他那时候也是在怀疑吧？但似乎现在放弃了。其实那时候我也觉得他是异想天开，直到……我发现你身上带着许多阿静的习惯——和池灿不同，对于这些细节，我实在再了解不过。再之后，”他接着说道，“就是相对漫长的调查期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砸钱换结果罢了。”
“如若你只是神态、动作像阿静，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字迹、爱好、口味……一切的一切都很类似，那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吧？”谢游笑了笑，“当然，你可以否认。但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摆出证据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阿静，其实这种争辩过程并没有太多意义，不是吗？”
在苏洛看来，眼前人说的话虽然有些气人，但也的确是事实。事到如今，一味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似乎也没有太多意义。因为，谢游此人的本质其实很固执，他认定的东西，非常难更改。而且，她也的确不想争辩太多。
“所以，”苏洛问道，“昨天的房子，果然是你安排的，是吗？”
“是。”谢游爽快地承认了，并且解释说道，“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一想，你看到那栋楼房时的表情而已。”
他每次到达那个地方，目光中和心里总是充满怀念；所以，他想要看一看，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只是……
她虽然眼神看来有些怀念，表情却委实平淡。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落下“确认的最后一锤”。而且，他想，既然她今天答应来见他，必然也已经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毕竟，她向来聪明，只在有关于陈凌峰的问题上犯傻。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见面？”苏洛问道。
“因为我想不明白。”谢游再次走近，直到距离她两三步时才停下脚步，“无论想了多少次，都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坚决地选择陈凌峰，到最后，甚至为了报复她不惜与我姐姐合作，直至到达鱼死网破的地步——你并不像是那样执着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只能理解为，他的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谢游微叹了口气，“但恕我直言，他真的乏善可陈。所以，我只好买下他们陈家从前的全部物品——从公司，到住宅，再到他们名下的一些其余资产……”
苏洛：“……”您有病？
“……你的眼神好像在说，”谢游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有病。”
“你说得对。”苏洛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么做时，也觉得自己不是很正常。”谢游摊开双手，“说实话，阿静，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偏偏就对陈凌峰那样执着？我能够感觉到，你对我也好对池灿也好，都怀有着某种善意的心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比起陈凌峰，你会更喜欢我。但是，为什么？被选择的不是我。”
“那你就该死心。”苏洛很是直白地说道，“既然上次我没有选择你，那么，这一次，肯定也是一样。”
“所以，”谢游蓦地勾起嘴角，“还会有下一次，是吗？”
苏洛眯了眯眸。
“你什么意思？”她如此问道。
“我的意思是——阿静，你真的是阿静吗？”谢游顿了下后，缓缓说道，“我说过了，一开始我很难相信，一个人可以‘借尸还魂’，但是一旦接受了这种事，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这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好在，我有调查的资本。”
现代社会，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调查的。
过去的“沈静”、被留在各种记录中的“沈静”与他所认识的那个“沈静”，相去甚远，几乎可以说不是一个人。
反过来，再调查如今的“池听雪”。
就会发现，结果是一样的。
过去的“池听雪”、被留在各种记录中的“池听雪”与现在的“池听雪”、他一直观察调查者的那个“池听雪”，也几乎可以说不是一个人。
所以，既然“借尸还魂”都可以成为现实。
那么，这样的奇迹，也不一定就只会发生一次，对吧？
最后，问题来了——
“如果你不是‘沈静’，也不是‘池听雪’，那么，你是谁？”
第94章 放弃无谓幻想吧 这样，才是最明智的选……
面对谢游的询问, 苏洛保持着沉默。
争辩没有意义，但她也不想对他进行什么解释, 这同样没有意义。
谢游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后，微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想过强迫你。毕竟，你应该最讨厌这一点了，是吧？”说到这里, 他语气略带一丝探究的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你以‘死亡’摆脱了我姐姐的‘控制’，是吗？”
苏洛耸了下肩, 不置可否。
“好吧。”谢游再次叹了口气，又问，“早饭吃了吗？”
“你大清早就相约, 也没给我用餐的机会吧？”苏洛反问。
“……是我的疏忽。”谢游解释说道, “我只是在好不容易熬了一夜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内心想要见到你再说一说话的冲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苏洛走向门口，“走吧，这里的冰箱里常备新鲜食材, 我给你做一些。”
苏洛于是跟上。
走到楼下时，谢游打开冰箱和柜子稍微查看了下库存后，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你。”苏洛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双手抱臂看着对方。
“……好吧。”谢游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一边任劳任怨地动手, 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些年里也努力练习过了，但是，比起你做的，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他往锅中倒入橄榄油，又磕开两个鸡蛋放入其中，然后，一边将培根往里面放，一边问道，“说起来，有两件事，我想问下你的处理意见。”
“什么事？”苏洛放下手，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奶，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喝咖啡吗？”
“不了，牛奶就好。”苏洛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微波炉将装着牛奶的杯子放了进去，“我肠胃不是很好，鲜奶都只能喝热的。”
“……不然待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少管这些，说你的正事。”苏洛设定好时间，微波炉工作了起来。
“首先说下大前提——有关于‘池听雪’、池家和焦梁的事情，我已经调查了个七七八八。”谢游用筷子轻轻拨动着培根，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想和你确认下，比如说——焦梁是你……或者池听雪的亲生父亲吗？”
“不是。”苏洛回答说道。
“这样……”谢游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对于焦梁的处理意见呢？据我所知，‘池听雪’之所以会有那样坎坷的经历，与这个人可以说脱不了关系。虽然你现在的父母，也不像是在婚前能够照顾好孩子的类型。但至少，应该不至于残忍到在冬夜将‘亲生孩子’丢到福利院门口。也许，会雇个保姆悄悄照顾着？反正他们也不缺这点钱。”
“谁知道呢。”苏洛拉开微波炉门，取出已经热了的牛奶，喝了一口后，回答说道，“但是，焦梁这个人也的确是很恶心。如若可以，我不希望他这类人还能有过上‘美满生活’的机会。”
“原来如此，”谢游关上火，将平底锅中的煎蛋和培根盛到一旁的盘子中，从一旁取出新鲜吐司和干净蔬菜，开始认真地制作简易早餐三明治，“那么，你的‘父亲’和‘母亲’呢？你对他们是怎样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