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舒接过水桶,道谢:“谢谢你,王老师。”
“不用谢。对了,谢老师,你之前住哪儿啊?有东西要搬过来吗?我今天有空,下班跟你去搬。”
“我之前……不在主星。”谢亦舒视线挪向门口,没说门口那个背包里装得就是他全部行李,“东西寄过来也不方便,打算晚上出去买一点。”
“那成,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出去,带你熟悉一下这周边的环境,正好我也补一点东西。”
……
王子峤放心不下班里那群小皮猴子,见谢亦舒这儿没什么要他帮忙的,约好关园后一块儿出门,就先离开了。
谢亦舒看了看桶里的清洁工具,先开窗通风,然后开了除尘仪除尘。
有除尘仪在,清扫工作基本就没了一半。
剩下的也就是把家具都擦一遍,再开消毒仪,给角角落落消个毒。
谢亦舒打湿抹布,准备先把椅子擦了,让啵崽坐。
低头却看见小胖墩已经卷好袖子,露出肉乎乎的小胖胳膊:“老师!啵崽来帮你!”
“好呀。”谢亦舒没多犹豫,“谢谢啵崽。”
他给了小胖崽一块抹布,让他跟自己一起擦家具。
小胖墩虽然有些笨拙,但擦得特别卖力。他个头矮,上面地方擦不到,就擦椅子、桌脚这些能够到的地方。
有他帮忙,宿舍很快就打扫好了。
剩下就是把除尘仪内部清理一下,晚上直接归回给王子峤。
谢亦舒让啵崽坐小椅子上等他,拿着除尘仪去了盥洗室。
出来就看见小胖墩趴在书桌上画画。
这次画上画了三个人。
谢亦舒猜想,啵崽画得是他自己和爸妈。
谢亦舒又想起葛老师和他说过的话。
他和爸爸相依为命。
爸爸是个修车工,在外头欠了钱,经常带着他换幼儿园。
谢亦舒忍不住脑补出一位单亲父亲带着儿子生活:
父亲整日在外辛苦工作,挣到的钱一大半拿去还债,剩下的则都花在孩子身上。让孩子穿得干净整洁,体体面面地上幼儿园。
孩子则是知道父亲的辛苦,小小年纪、早早懂事,帮着父亲一起干家务,努力减轻父亲的负担,每天都想念着妈妈……
啵崽察觉到谢亦舒的目光,下意识挺直了小腰板。
这次,他画了三个妈妈。
背对着他的妈妈、蹲着的妈妈、还有在他身旁的妈妈。
一下子画了三个,谢老师说不定已经看出来了。
啵崽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听谢亦舒问他:“啵崽,你画的是不是你一家?”
-
啵崽是带着二十几张画稿回家的。
他后来陆陆续续又画了十来张,可谢老师都没看出他是在画他。
难道谢老师真的真的不是他妈妈?
可明明那么像!
小胖墩百思不得其解,捧着自己的画作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
听见开门的声音,啵崽从沙发上坐起,捧着画,蹬着小短腿风风火火冲进顾延之怀里:“爸爸!你看啵崽画得画!”
顾延之一手拿画稿,一手抱起儿子。
啵崽搂着他脖颈,想让爸爸帮他分析分析,谢老师究竟是不是他妈妈。在分析前,又忍不住卖了个关子:“爸爸,你猜啵崽画的是谁?”
顾延之看着画沉思了一会儿。
他只能看出儿子画的应该是个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结合小胖崽的表现,顾延之语气笃定地询问道:“啵崽画得是不是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小画家:???
第7章
啵崽皱起小胖脸,捧着自己的大作仔细瞧了瞧,又瞅了瞅父亲帅气的脸,有些纳闷:“不像啊。”
他把画稿拿近给顾延之看:“爸爸,你仔细看。”
顾延之稍微往后避了避,配合小胖墩的要求,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法将画稿上的人和印象中小胖墩可能会认识的人划上等号,只能道:“爸爸猜不出来。”
他抱着小胖墩往餐厅走:“啵崽能不能告诉爸爸,这画上画的是谁?”
啵崽低下小胖脸,有些失望,但还是公布了正确答案:“啵崽画的是妈妈。”
顾延之脚步一顿,嘴角弧度降了下去,拉开椅子坐下,让小胖墩坐在自己腿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啵崽想妈妈了?”
“嗯。”啵崽低头看着自己的画,想到爸爸的刚刚反应,猛地抬起小脑袋,“爸爸,你是不是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
顾延之低声道:“爸爸没有忘。”他怎么会忘?
“可是爸爸刚刚都没认出画上是妈妈……”
“爸爸只是没想到啵崽会画妈妈。”顾延之揉了揉儿子软软的头发。
他不想打击小胖墩在绘画方面的积极性,换了个话题:“爸爸帮你把这些画收起来,等找到妈妈,把这些画拿给他看好不好?”
啵崽点点头,小胖手翻翻找找,从画稿里抽出一张最满意的:“这张先不要收。”
如果谢老师是他妈妈,那他明天就要把这张画送给妈妈:“这张啵崽明天可能要带去幼儿园。”
顾延之只以为是幼儿园布置的作业,今天画好明天要交,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起身去找装画稿的文件夹。
啵崽在椅子上转了个身,小下巴搁在椅背上。
他快藏不住了。
他想告诉爸爸,他今天在幼儿园见到了长得很像妈妈的谢老师。
但他不能说。
因为他不能让爸爸、不能让爸爸……
啵崽皱起小眉毛,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那个说法。
他不能让爸爸空欢喜一场。
等他确定谢老师是妈妈,他再把这事告诉爸爸。
啵崽打定主意,看着拿着文件袋走来的顾延之,征求许可:“爸爸,今天能不能让啵崽看一会儿妈妈的照片?”
顾延之很难拒绝小胖墩这一方面的请求:“睡前看。”
他拿起桌上的画稿,放进文件袋里,又从一旁拿起签字笔。
啵崽积极地举起小胖手:“爸爸,啵崽来写!”
他从顾延之手里拿过笔,小胖手用力握着,在文件袋上一笔一划地写:
妈妈 de huà xiàng。
另起一行,属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拿笔杆挠了挠小胖脸:“爸爸,今天是几号?”
顾延之回答:“9月21。”
啵崽在右下角认真签下日期。
这不是他第一次写这些。
在爸爸的书房,书柜的最上方,整整一排都摆着同样的文件袋。
像接受检阅的士兵,笔直笔直地立在那里。
等着妈妈回来。
由妈妈来拆。
-
顾延之会尽量回来陪啵崽吃晚饭。
有人会代他去参加那些酒席、宴会,公司里的事,也可以拿回家处理。
晚饭后,家政阿姨陪啵崽在玩具房看图画书,顾延之在书房看企划案。
或许是因为晚饭前啵崽提到了那个人的缘故,顾延之办公时总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半个小时后,一份企划案都没看完的顾延之关闭了光屏,起身走到低柜前,打开柜门。
低柜里的保险箱识别到他的虹膜,自动打开,顾延之从里面拿出一部款式老旧的光脑。
星耀N3。
七年前风靡全联邦,被誉为“性价比之王”。
一年后停产,被同系列的N5取代。再之后,是N7、N9、T11……现如今,哪怕是在二手光脑店,也很难再见到这么一部过时的光脑。
顾延之按下开机键。
一分钟后,光脑震动了一下。
就算减少开机和充电次数、定期送去星耀清理灰尘,顾延之也没法阻止光脑内部电路的老化。
卡顿的光脑开机速度相当迟缓。一次震动过后,又经历了漫长的白屏等待,才跳出开机画面。
开机、屏锁。
顾延之输入密码,光脑“咔”得解锁,一周以来的收到消息疯狂地从通知栏里跳出来。
顾延之垂眸将一条又一条垃圾短信删除,删到未接来电提醒时,指尖一顿,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二十八个未接电话。
全部来自于同一个陌生号码。
顾延之飞快点开其中一条,准备回拨,屏幕上跳出系统自带的拦截提醒:
骚扰诈骗,已被77821人拉黑。是否回拨?
顾延之神情冷淡下来,点了“取消”,顺手把号码拉黑。门口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顾延之按下关机,将光脑放进保险箱里,反手关上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