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人都低头沉默了,不得不说老大就是老大,气量比其他几个人大多了,见自己的一干小弟都这么怂,怒骂道:“他奶奶的,一个比一个怂蛋,秋水婆婆的命令不完成,你们能活着回去吗?”
见几个同伙低着头不吱声,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上前一步,将血淋淋的剑往季宵脖子上一搁:“管他知府大人还是天王老子,今天都是大爷剑下的亡魂,季大人,你自己不躲开,到了阎罗殿前,可就别说是我无情了。”
温初月的三脚猫功夫赵未是清楚的,季宵懂点功夫,但到底是个文臣,估摸着和温初月不相上下,赵未功夫还过得去,却也没办法一个人对付五个,光看到方才季宵的侍卫被黑衣人头头一脚踹进来的动作,就知道来者绝非善类,而他们几人在宅中连杀这么多人,屋中几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也可以看出来人的功夫定然不凡,可能跟姚家灭门案的凶手不相上下。
赵未这里只是一个暂时据点,为了避免惹人生疑,压根没放亲卫,唯一一个还被他支去给宋颉通风报信了,也没布设什么机关密道,眼下的状况,他们三个人加起来,恐怕也难以活着出去。当然,即便心中慌乱至极,以赵未多年扮猪吃老虎的经验,脸上也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他拿余光扫了一眼温初月,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方才还要镇定,忍不住暗叹:“佩服!”
黑衣人头头的刀刃直接抵到了季宵的脖颈,他却仍旧一动未动,而屋中剩下两人具是一脸从容的模样,钱老板的女儿又不知所踪,黑衣人头头不免心生疑窦,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钻,犹疑之下,手上的剑也迟迟未动。
几人又无言地对峙了好一会儿,季宵三人仍旧没有动作,□□之下,几个黑衣人倒是有些急躁了,那头头一心想着赶紧办完事回去跟秋水婆婆交差,一咬牙一狠心,挥剑劈向季宵的脖颈。
季宵看见院墙外的树荫动了一下,忽然笑了,黑衣人头头迎面撞上谦谦君子的诡谲笑容,心下一惊,挥剑的手停在了空中。
下一刻,他的心脏被一支羽箭贯穿。
季宵拿过他手中的剑,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轻声道:“真可惜,你的剑慢了一步。”
他说话的语气温和的仿佛是在和邻里唠家常,那黑衣人头头却带着一脸错愕的表情轰然倒地。
第84章 月映明台(2)
那黑衣人头头一倒地,剩下几人具是一惊,一齐望向羽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举着一张金光闪闪的弓,从院外的枝桠跃到墙头上,半蹲下来,从背后的箭筒抽出一支箭,对着几人拉满了弓,居高临下地说:“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说话时张狂的语气和季宵如出一辙,正是龙武大将军梁皓。
说完还大大咧咧地冲季宵抛了个媚眼,这媚眼的水平赵未和温初月都不忍再看第二眼,季宵却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温初月和赵未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领会到季大人眼睛不太好使的事实。
剩下几个黑衣人见来人只有一个,并没有慌张,老大被杀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一个人率先冲向梁皓,怒吼道:“兄弟们,他只有一个人!杀!”剩下的四人也分成两拨,一人跟着带头的那人冲向梁皓,两人挥剑斩向屋中三人。
“一个人也足够收拾你们。”梁皓拉满弓的手一松,羽箭以雷霆之势冲了出去,命中了冲向季宵的黑衣人握剑的右手,他的掌心被射了个对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梁皓的鼓膜被他的喊声震得生疼,不由得皱起眉头,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不许动我的人,听不懂人话?”
说着,轻松躲过两个黑衣人的攻击,又拿出一只箭,再一次拉开了弓,对准了方才那个倒霉蛋的脑袋,准备让他做一个安静的倒霉蛋。
谁知他刚刚准备松手的一瞬间,季宵猛地抬脚将那黑衣人用力一踹,竟将那人踹出三丈多远,把走廊上小臂粗的栏杆撞烂了一排。那人低低呜咽了一声,就彻底歇菜了。
在场几人具是目瞪口呆,季宵理了理衣摆,解释道:“下手别太重,留几个活口。”
梁皓:“……”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一脚把人踹个半死的人,和当年翻个墙都站不稳、柔柔弱弱摔进自己怀里的季宵是同一个人。
见识了这一脚之后,赵未的后脊梁骨有点发凉,温初月贴心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追求季凝的事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不然季大人那一脚可能就直接踹在他天灵盖上了。
龙武大将军说到做到,很快就把几个人收拾干净了,除去被季宵那一脚踢得不省人事的,剩下几人都用麻绳捆成了一团,交给后赶来的亲兵。
危机一解除,季宵就冷下脸来,沉声道:“方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梁皓伸手抓了抓脑袋,眼神颇有些躲闪,含混道:“那个我……派人跟着你了……”
温初月心中叹服,万众景仰光明磊落的龙武大将军,竟然会做出跟踪偷窥这种登徒子的恶行,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季宵仿佛已经习惯了,听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指着他的鼻子斥道:“方文,你可知戍边将士擅离职守是死罪?”
温初月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潜进姿丽堂月余,是因为圣上一纸调令,将龙武营调到了郦城边境,镇南三军一同镇守南关,调令下来后,阮慕阳跟温初月道了别,至今没有回来,以后也会有很长一段时日不会回来,这也是温初月答应男扮女装混进姿丽堂的原因,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在等他,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做事也不用束手束脚的。
主将擅离职守是死罪梁皓当然知道,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犯,一回生二回熟,并不怎么在意道:“我知道,这不是许久未见,想来看看你嘛,刚好你的诞辰也快到了,寒霜妹妹其实也想来,不过被我制止了……”
“就为了我的诞辰?简直荒唐!”季宵怒喝一声,别过脸去,他是真的生气,气梁皓恨铁不成钢,上次擅离职守那事儿就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是赵未和季宵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来的,那人却还不知道悔改,居然因为自己的诞辰又偷溜出来,而他的诞辰连自己都不记得。
可他再气再恼,对面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人是梁皓,也全然是因为自己才溜出来的,正好赶得及时,还顺便救了他一命,他想正正经经骂他几句又实在忍不下心,只好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眼见两人没说上几句话气氛就僵了下来,赵未“父女”二人默契地盯着地面降低存在感,不过还是被梁皓逮到了,将温初月抓出来缓和气氛。
“温朗,你在这儿正好,慕阳托我给你带个东西,”说着,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一个穿了挂绳的小吊坠扔给温初月,“他自己雕的,绳结也是他自己编的,他一个大男人手还挺巧,当然,手艺全是我教的,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眼。”
阮慕阳向梁皓坦言了自己对温初月的感情之后,梁皓就不怎么待见温初月了,他总是有一种自家乖巧儿子被狐狸精迷了心窍的感觉,他们两人的关系明明这么不对等,阮慕阳却还对他倾心如斯,温初月没那意思的话,干脆点放手不就完了,却还吊着阮慕阳,实在令人忿懑。可偏偏自家儿子跪在地上哀求他别管他们俩点事,梁皓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态度上表达不满,因此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好。
而温初月却像没察觉梁皓的态度变化似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小吊坠上面,吊坠是用一块磨光了的旧铁片雕成的,是一个月牙的形状,中间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固定了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像是被明月包裹的星星,拿在手中不轻也不重,大小刚刚好。
温初月看着这小东西仿佛能想象出阮慕阳坐在灯下专心打磨的模样,不自觉笑了起来,回道:“谢梁将军……”
这段时日以来,温初月用在腿上的药压根没断过,身体也每况愈下,身形比原先更加纤瘦,脸上也没什么颜色,就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可这一笑,却好像凝聚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生机,整个人倏然鲜活了起来,眸光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