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他的怀抱,沈呈锦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无语代替。
青湛给她盖被子耶,可惜她一点也不冷,也不困,但她也不敢起身,唯恐他再抱自己,倒不是排斥厌恶,只是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沈呈锦朝外拱了拱,瞧了他半天,才小声道:“我饿了……”
青湛看向霍云。
霍云抽了抽嘴角,“我不管,她跟你说她饿了,你给她做饭去。”
青湛起身,出了房门。
霍云一脸不可思议,幽幽地看向沈呈锦,恰好见她正从被窝里慢慢向外爬,忍俊不禁。
沈呈锦瞪了他一眼。
这还真不能怪她,青湛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模样,她身上有伤,根本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慢慢向外拱。
霍云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沈呈锦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瞪他,他笑得更欢了,竟一口气没提上来,趴在桌子上咳嗽起来。
沈呈锦见他咳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发笑,让他幸灾乐祸,活该……
她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了鞋,走到桌边坐下,用包扎好的手笨拙地倒了杯茶,捧着喝了几口。
那药很苦,她忍了半天了……
霍云缓过劲儿来,支着额头看向房门,片刻失神。他回头,问起了沈呈锦的伤势。沈呈锦便将在夜麓山庄遇到的事简述了一遍。
霍云道:“如此说来,江克可能是夜未雨放到硕城,好为她搜罗更多的人下蛊,至于江克多杀女子,应是本性使然。”
沈呈锦一愣,觉得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是我,不该将青湛牵扯在内。”
霍云忽然正色,“那丫头可知,江克是青湛杀的,本与你无关,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只会为害一方,青湛若不出事,你也不会去夜麓山庄,更不会发现傀儡的阴谋,你觉得那些捕快,还有可能会被救吗?待夜未雨操控了更多的傀儡,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沈呈锦猛然抬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霍云冲她安慰一笑,“这世上之事,环环相依,大多非人力可控,不可预料,我们能控制的,是心性,所要做的,是守正心性。”
沈呈锦听得目瞪口呆,半天,她弯了弯嘴角,“这样看,你还挺正经的……”
霍云:“……”
“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别啊,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见他刚刚严肃了起来,眼下又开始慵懒,妖娆地趴在桌上,沈呈锦想扯他坐好,可惜手还伤着。
霍云吸了吸鼻子,忽然坐起来,“好香啊!”
青湛进门,手中端了一锅骨汤,霍云即刻跳到他跟前,“真香,你做的?”
青湛将骨汤放到桌上,摇了摇头。
他出去片刻便回来,想来骨汤是厨娘提前炖好了。
霍云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会做饭。”他又冲沈呈锦挑眉一笑,“丫头,我可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改天给你露一手。”
他得意地看着青湛,对方却已经坐到了沈呈锦身旁,舀了一碗汤,吹凉了,开始投喂。
霍云:“……”
呵呵,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念书的时候怎么不见这机灵劲儿呢?
沈呈锦无奈地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双手,红着脸喝下勺中的骨汤,心有些乱,难道伤好之前都要被这么喂下去。
她抬眼看着青湛,依旧冷冰冰的样子,喂饭这么温柔的事,到了他这儿倒像是例行公事,叫人如何也感动不起来,若换了别人,怕是会以为这汤里放了毒……
作者有话要说:青湛:从此在用被子裹小姑娘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惹怒青湛
沈呈锦在别院中悠悠哉哉的待着,伤好了大半,却还不敢做太多运动,她现在也不再跑步打拳。百无聊赖之际,只得每天坐在别院门前的石桌处,远远地看着树林中的青湛练功。
其实她有次也偷偷靠近了去看,结果差点被警惕性极高的青湛一剑捅死,自从那次以后,她再也不敢上前打扰了。
一早起来,霍云已经坐在那里了,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懒散地倚着石桌。
沈呈锦坐到他对面,支着下巴看向远处的青湛。
霍云用折扇敲了敲桌面,“丫头,你每天这么看,无不无聊”
沈呈锦无奈地叹口气,“就是因为无聊我才看的……”
霍云:“……”
他干咳一声,身体向她这边微倾,“我这里有一件有趣的事……”
他笑得神秘,沈呈锦受他的神情感染,心中不由好奇,“什么事”
“你我二人玩个游戏,看谁先将那个木头惹怒。”
“无聊!”
“怎么会无聊,惹怒木头,那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想想都觉得刺激。”
沈呈锦:“……”
好清新的找死方式……
她的目光转向树林里的黑衣青年,低声道:“青湛是好人,干嘛要惹他生气”
霍云翻了个白眼,“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好人。”
沈呈锦有些不乐意了,“他多次救我,怎么不是好人了”
霍云见她愤愤不平,垂眸哂笑,“我还以为他只会杀人,原来还会救人呢。”
他朝桃林望去,“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沈呈锦忽然低头不说话了,她心里早就猜过了,只是不敢确定。
“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好人”霍云依旧笑着,唇角却隐有涩意,“丫头,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就不怕?”
沈呈锦摇头,“我不管他以前怎么样,可他确实救了我,让我不至流落殒命。”
“若是,他要杀你呢?”
沈呈锦一愣,笃定道:“不会的。”
“你怎知他不会”
“他干嘛要杀我?”
“他杀人从没有理由的。”
沈呈锦:“……”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不再说话,自石桌上取了杯子,倒上茶水,一口饮尽。
霍云瞧着她,良久,才幽幽开口:“你知道我这茶值多少钱吗?”
沈呈锦微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莫非这茶很贵?
“……值多少?”
霍云上下打量着她,“把你卖了也不够的。”
沈呈锦脸僵了一瞬,却很快恢复正常,“那把你卖了,可够?”
霍云也已是熟稔了她这番作态,眼波流转,一副委屈模样,“丫头为何总想着卖我若真将我卖了,可要常来看我,等我挂了牌,许你一夜半价。”
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沈呈锦只心中暗叹,此等厚脸皮,真是望尘莫及啊。
她轻咳两声,也不敢再跟他提什么卖人的话题,“那这茶,可是要我陪?”
“陪?拿什么陪?你这干瘪的小身板吗?”他呵呵笑了两声,一双明眸依旧打量着沈呈锦,一脸的嫌弃,“我只是心疼这好茶,竟让你如白水一般胡乱饮了。”
沈呈锦也不生气,也不觉得惭愧,“呈锦一个粗人,清雅之事,做不来的。”她说这话,不含它意,语气倒是诚恳,似乎丝毫不以粗俗为耻。
霍云淡笑不语,端了石桌上的茶,一口饮尽。
沈呈锦没料到他会如此,惊愕地看了他半天。
“我却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只当是解渴的东西,自然怎么舒服怎么喝。”
“你方才不是还说心疼吗?”
“心疼归心疼,却还是要随性,再说,我心疼的其实也不是茶,是钱。”
他说的理所当然,竟让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一时间哭笑不得。
有些人便是如此,你直率他便直率,你坦诚他也不会欺你瞒你,你若是不要脸,他则比之更甚,令人难望其项背。
沈呈锦知自己又败下阵来,却一点儿也不恼,心中反而觉得舒畅,“既不叫我赔,那就多喝点了。”
霍云见她像是要偷腥的猫儿一般,忍不住揶揄道:“倒是好养好骗。”
沈呈锦依旧不为所动,只专注地喝茶。这茶,喝的慢些,确实不一样。
“方才还说自己是粗人,怎么这会儿开始细品了?”
“你也说了随性,怎么舒服,便怎么喝。”
这下霍云倒无话可说了,赶情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少喝点儿,好歹给那木头留点儿。”
果然,沈呈锦放下了杯子,半响,她忽然问到:“你总是叫他木头,他到底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