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卖给肖家那个沾花惹草的肖二公子做妾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想到她是他的女儿呢?
真是可笑。
“哦,钟将军说笑了,我听闻钟家的五女已经死了,您这样将我比作钟家五女,是在诅咒我是一个死人?”
钟将军脸色一阵发青,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暗里捏紧了拳头。
钟瑜的目光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一桌淡淡的一扫,面无表情的道:“不过你想让我过去,倒也不是不行。”
说着,她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起脚来,一步步的走向了坐着钟家人的那一桌。
钟家作为娘家人,坐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一桌上坐着的正是施氏,钟家的两个儿子,还有钟紫茜。
钟瑜缓缓的走至了桌前,施氏和钟紫茜纷纷低着头,尽是柔弱女子的模样,钟紫松因着年纪小,这会儿正好奇的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姐姐,而钟紫桦则是反应极快,满面笑意的站了起来。
“瑜妹妹,好久不见,哥哥心中一起挂念你,如今见你安好,我终才放下了心。”
钟瑜眼皮都未抬,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钟紫茜。
钟紫茜是一个美人,如今又带上她使惯了的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仿佛钟瑜明明什么都没做,便已经在欺负她了似的,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些许保护欲来。
钟瑜冷笑一声,道:“其实,今日是钟紫蔓的成婚之礼,我来此单纯只是想道一声贺,并没有打算做些别的。不过,既是你钟家人找上门来,摆着一副谦卑的姿态,好像是我不仁不孝一般,那我觉得,有些旧日仇怨,顺道一起算了也非不可。”
此言一出,除了钟紫松,钟家几人心中皆是一阵紧张。
原先不过想着如今众目睽睽,她多少得认自己这个亲人,如今她发达了,帮衬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现下却发觉,往日总是乖巧顺从的钟瑜,其实内心根本不曾将他们当作亲人过,过往他们对她的伤害,也不会因为血脉相连便尽数一笔勾销的。
回想曾经的种种,几人冷汗都下来了。
见着他们紧张,钟瑜轻笑一声,道:“放心,我这人懒,也不愿意记仇,过去的便过去了。不过……”
这声音拉的极长极轻,她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面前的钟紫茜身上。
钟紫茜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裙,现下里双肩微微抖动着,仿佛是受惊的小鸟一般瑟缩着。
钟瑜现下里看她这娇弱的扮相只觉得恶心,当下弯下了身,歪着头瞧她,充满恶意的道:“哟,真会装,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似我欺负了你似的。钟紫茜,你杀人时那份果决去哪了,当时我可是一点没见到你发抖啊,呵呵……”
这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第139章 我可不可以现在杀了你……
一时间场面一片寂静。
钟将军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他并不知晓这两个女儿间发生了什么,可瞧着如今二人的面色,显然他提议将钟瑜叫过来是个并不是个好主意。
挤了抹尴尬的笑来, 钟将军道:“瑜儿,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说笑,这样吧,你既是暂时有事, 父亲也不勉强了。”
钟瑜轻扫了他一眼, 道:“哦, 你说让我过来,如今我来了你又后悔了,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现在……倒是真想坐下来与你这个女儿聊一聊了。”
钟将军无法,抬眼朝祝嘉弛求助的看了过来。
祝嘉弛心下却有些犹豫。
钟瑜与钟家人的不和从几番对话中显然就可以窥见一斑, 按理说钟家如今与祝家算是亲家,他理应帮衬一二, 只是钟瑜现下里是世子眼前的红人,如今她翻了身,要为过往讨一个说法,如果自己拦着,她定然会觉得憋屈。
连世子都宠之如命的人,他哪敢给半点委屈受。
思来想去,祝嘉弛决定去含糊的打个圆场, 却是刚欲抬脚, 步子还没迈出去,右臂上便被一只柔软的手坚定的拉住了。
侧头望去,柳燕儿一手紧紧的拉着他, 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许娇蛮,又轻蔑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钟紫茜,极小声的道:“不许去!”
祝嘉弛和钟紫茜曾经有过一段,这件事虽说已经过去多时,但柳燕儿心中依旧不快,对那个娇媚做作总是扮可怜的女子满腹的鄙夷厌恶,如今正是看好戏的时候,怎会容许夫君再去帮这个女人脱身。
祝嘉弛停下动作,其实想想,钟家两个女儿的事,他一个外人倒也确实不必置喙。
“今日之事,是我与钟六小姐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在场的每一位,只要不曾参与到其中,自也不会被波及。但如若……有人意欲颠倒黑白帮衬这个杀人犯,便别怪我无情,一同收拾了!”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钟瑜尖锐狼戾的目光,却是一一扫在钟家几人的身上。
言下之意,只要他们不参与今日她与钟紫茜的事,她便不会与他们计较从前的事。
钟将军犹豫再三,还是温声劝道:“瑜儿,你与茜儿的事既是家事,如今这般场合,在外宣扬是否……不甚合规矩。”
钟瑜直起身来,瞧向远处的祝嘉弛,道:“今日是蔓妹妹和祝二公子大婚的日子,我本不愿兴生事端。只是钟将军几番邀请,我才过来只是说几句话,不算过分吧?”
婚礼已然办完了,如今不过宾客们边用膳边坐着聊上片刻,宴席便要散了。这会儿她和钟紫茜不过说几句话,自然谈不上影响什么,于是祝嘉弛道:“自是无妨。”
钟将军还想说话,钟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哦?钟将军看来是想参与我与钟六小姐的事了?”
钟将军于是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默默的坐回了位置,双目阴沉着执过酒杯发泄似的饮了一杯。
钟瑜复又将目光移到委屈着低头啜泣的女子上,冷漠着一双眼,嗤笑了一声,道:“又哭了?这位钟六小姐,论起演戏的功夫,全京城最负盛名的名伶只怕都不如你。”
钟紫茜一边轻轻的抽泣,一边哽咽的第一次开了口:“瑜姐姐,若是从前哪里我得罪了你……我愿向你赔不是,日后你要茜儿如何补救都可以,只是现下父母俱在,你我姐妹在众人面前失礼,茜儿不忍让他们失了颜面。”
这声音娇娇弱弱,一番话说的深明大义。
钟瑜不屑的道:“你若不忍心让父母丢了颜面,便不要做下那些龌蹉肮脏之事!如今在这里装什么洁白无暇,也不嫌自己恶心!”
“你!”
钟紫茜没想到钟瑜已然全不同往日,一字一句说的如此狠绝,她心中愤愤不平,还有许多话要说,却又碍着如今钟瑜的身份,生生的憋了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钟瑜如今背后是世子,她若与钟瑜来硬的,起了冲突也不会有人来帮她的。倒不如暂且忍耐,哀求几分,若是钟瑜心软了,钟家别人曾经做下的事她都能原谅,也许她做下的那许多事也能既往不究了。
尽管心中存着滔天的恨意,钟紫茜依旧摆出了一副弱势无助的模样,缓缓的起了身,朝着钟瑜行了一个深深的福礼。
“茜儿给瑜姐姐赔不是了,求瑜姐姐高抬贵手,便饶了茜儿和爹娘吧。”
只可惜钟紫茜想错了,钟瑜会原谅钟将军和施氏,是看在他们毕竟是这肉身的生身父母的情面上,可钟紫茜这个恶毒的庶妹,她有什么资格求自己原谅?
冷笑一声,钟瑜道:“哦,杀人赔个不是就行了,那不然这样吧,我可不可以现在杀了你,然后也和你赔个不是?”
钟紫茜面色一白,双目含泪的道:“我已然道过歉了,好歹姐妹一场,便是有什么不是,瑜姐姐何必非要苦苦相逼?难不成、难不成非要我跪下求你息事宁人?”
“钟六小姐说笑了,你这般蛇蝎心肠之人,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你的膝盖,我可收不起。”
钟紫茜胸口起伏,面颊上挂着泪痕,站在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避过这一场祸事。
实在不行,便如上一次在太尉府中一般,再装一次晕,钟瑜便不得不中止这一场对话了。
钟紫茜这边正考虑着装晕,那边一直站在远处祝嘉弛身边的端庄女子,面上带着温和,几步走了过来。
柳燕儿最是厌恶钟紫茜这个满心攀附又做作的女子,如今两人的对话听下来,大致也猜到了,这个钟紫茜应是曾经对钟瑜做下过不少恶事,如今这是债主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