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你男朋友呢?今天要不要见一见,他忙到周六都没空?”
“他是挺忙的,这样吧,今天天气好,我们待会儿去江边逛逛,逛完了去吃火锅。”
“我不吃,见不到人,我要早点回家。”
“那就走一段,爸一直开车也累。”
“昌城又不是没有江,岚城的稀奇些?”
“不稀奇,只是你和爸难得来一趟,我尽尽地主之谊。”
孙丽梅忍不住:“你是哪里人?要你尽地主之谊?”
丁安山走过来就听见这么句话,不免皱眉:“你今天怎么回事?来的路上就一肚子气,还没发完?”
孙丽梅瞪他一眼,碍着外人在场也没顶嘴。
难得一点五比一,丁安山顺着丁念的安排去了江边。逛到三点多,三人又去了附近的商场。丁念给父母各买了两身衣服,又给爷爷奶奶选了外套,孙丽梅拦了几回拦不住,坐回车上,脸色愈发难看。
自从丁安山跟她说了那天看病受到的礼遇,还有那个什么傅总,她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担忧。丁念的性格脾气她是了解的,没机会认识有钱人,如今急着要和对方谈婚论嫁,却一点人影见不着,不免往坏的方面想。她见识有限,哪里会相信女儿有麻雀变凤凰的好运,只猜她做了别人的小三又惊又怕憋在心里不敢说,这下见她转了性子买东西大手大脚,更添忧虑:“家里什么没有,要跑到这里来浪费钱?”
“怎么是浪费,我工作这么多年,很少给你们买东西。”
“不用你买,我和你爸还有积蓄。”
“积蓄是积蓄,心意是心意。”
“你现在发达了?”
“没有,我只能做做发达的梦。”
“这种梦也不能做,我和你爸没少你吃没少你喝,你反倒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丁念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刚刚花了多少?”
“就七千多。”
“多少?”孙丽梅心疼得理智也没有了:“还就七千多,你真是傍上大款了?”
丁念错愕,丁安山怒斥:“说什么呢你!”
孙丽梅恨铁不成钢:“你还凶我,她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她以前买件棉袄八百多就心疼死,现在却要带我们进专卖店,哪里来的虚荣心?她找那个高鸿渐我就有苦说不出,怕她看中他的钱就连后妈也愿意当,如今你说的傅总,门路更广,条件更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看上她,指不定家里有儿有女的还要来招惹……”
孙丽梅说到一半转过身,剩下的话却被震惊取代:“念念……”
丁念眼泛泪花,这些天的委屈、不安伴随着母亲的念叨像洪水般倾泻而出。
原来连她的妈妈,也会这么想。
丁安山也慌了:“念念。”
丁念觉得自己十分悲哀,又十分可笑,她想哭,却有个声音叫她不要哭。她想笑,眼泪却积满了啪嗒啪嗒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40章 油菜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今天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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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安山的印象里,丁念上一次哭还是高三暑假。傻丫头高考超常发挥没哭,改了志愿跟她妈吵架没哭,学车卡在科目三,考完被教练送回家,却哭得鼻子都红了。
她妈妈说她哭点奇怪,又不是不能再考,她抿抿唇,躲到房间里半天不出来。他担心,敲了几次门没开,到了晚上,她却自己出来拿碗吃饭,安静平和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只是亲戚朋友,连他自己也觉得,她的女儿聪明、听话,让人省心,可是人怎么会从小就懂事呢?她的那些不省心都去哪儿了呢?丁安山看着对面的丁念,她早已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但她脸上那股掩藏情绪的倔强,还在提醒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念念。”
“爸。”她把菜单递给他,“蔬菜我点好了,你看看想要什么锅底。”
丁安山欲言又止,点了两个,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菜上得很快,三个人吃得很沉默。父女俩嗜辣,孙丽梅喜欢清淡。丁安山放菜习惯性地两边各一半,孙丽梅吃不了那么多,清汤里总是剩着,就又夹到丁念碗里。
“妈,我吃不下了。”
“就这么点,喂兔子都喂不饱。”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想说点什么补救,喉咙却艰涩得仿佛吞了刺。到了最后,还是丁念自己忍住,拿了纸巾擦干眼泪,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找个地方吃饭吧。”她和丁安山才如释重负。
女儿整理好情绪,当妈的自然也要摆正态度:“念念,妈不是那个意思,我一时糊涂才往最坏的可能想。”
“我知道,妈,对不起。”
“是妈要说对不起。你肯定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对吗?”
丁念没答,把土豆夹到碗里,用筷子戳了一个洞:“妈,我想跟你说件事。”
孙丽梅忙不迭:“你说。”
“那你要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好。”
“爸也是。”
孙丽梅看看丁安山,丁安山嗯了声。
丁念犹豫了会儿,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了那本结婚证。
。
丁念设想过很多次和父母坦白的场景,但结局总逃不开不欢而散。她今天来时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尽量顺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开心,但事实上,她幼稚的、无谓的讨好,在母亲的暴怒面前只会更加不堪。
火锅店里人声嘈杂,掩盖了母亲的愤然离席。丁念知道,她把事情彻底搞砸了,她追出去拦住父亲的车。
“爸,今天太晚了,别回去了,我给你们订酒店。”
“谁要你订酒店?”副驾上的母亲截断了她的话,“丁安山!”
丁安山神情凝重,从换挡杆旁拿了眼镜盒握在手里。
“对不起,爸。”她看向母亲,“妈,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解释什么,领证前为什么不解释?”孙丽梅转过头去不理她。
丁安山拿出眼镜,沉默至今,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结、结的婚?”
“爸。”
“我们很对不起你吗?你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吗?”
“不是……”
“那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们的感受?”
他看着她,觉得她简直不像她的女儿了:“我们回家,你也早点回去。”
“爸。”
没有人给她反应,她看着车窗上升,看着车混入如梭的车流,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走。
“小姐。”店里的服务员追出来,“您还没结账。”
“哦,对不起。”她想拿手机,没带出来,只好跟着她重新进去。饭桌上,她的结婚证还静静地摊着,她收好,失魂落魄的,“对不起,我还没吃完。”
“好的。”服务员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哦,不,我要点酒。”
“好的,请问要什么酒?。”
“随便吧。”丁念摁下桌边的开关,看着沸腾的热汤渐渐平息,情绪却在一点点决堤。
。
傅绍恒坐在车里,偶尔抬头看向五楼,照旧是漆黑一片。
今天小叔从国外回来,晓晨一家三口重聚,老宅很热闹。热闹之余,他却意外地想念那个和她单独相处的夜晚,所以,他从老宅来到她楼下。
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忘了她住在哪个房间。打她电话也不接,现在这个点,她会去哪儿,还是已经睡了?他本来不想等了,但他明天要去国外,一周时间恐怕听听她的声音也要算时差……再等等吧。他拿了保温杯喝了口水,自嘲地笑了笑。
值班的大爷过来补考勤,瞧见围墙边的车很是眼生,过来打量:“等人?”
傅绍恒把车窗落到底:“嗯,等人。”
“等谁?这里住的人可不多。”
“丁念,认识吗?”
“丁老师啊。”大爷警惕,“你是她谁?找她干什么?”
“您哪位?”
“看门的。”
傅绍恒了然,答了句,又从车里拿了包烟。大爷推托,只拿了一根,满是狐疑:“没听说她结婚啊。”
“刚结。”
“那可正巧,这儿正要清理整修呢,老师们都得搬出去。”他笑了笑,“丁老师是会打算的,时间一点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