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益色.欲上头,对着苏明妩这样的脾气,反倒更觉难耐。
世人皆是如此,对美好的事物无限宽容,怎么作闹,都是亮丽风景。
虽然被拒,他俨然更是期盼,目光贴着不肯游移开,只见她穿的男士锦衣松垮,摇晃的空袍下,腰肢得有多纤细...
绿萤有自家王妃撑腰,加上被府尹的龌龊眼神恶心的不得了,瞬间开窍了。
她怕什么呢,她是雍凉王府的丫鬟,她连王爷都见过,难道还有人的脾气能大过王爷?
绿萤鼓起勇气,叉腰大声呵斥,“你,你再盯着夫人看,小心我家大老爷罚你!”
苏明妩本来觉得甚是烦躁,听到绿萤喊符栾大老爷,噗嗤笑出了声。
罢了,绿萤真真提醒了她,关键时刻,还是得抬出符栾来。
她再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而会将事情闹大,何必呢。
“崔府尹,你还是不走,我只能将话说开。”
“我的夫君不是你能惹得的,你就此离开,我不会同你计较,也懒得与他说道。”
苏明妩语气淡淡,但崔成益的满腹歪心思截止到此,不由得胸腔震了震。
他坐到这个位置,不至于真的满脑子都是女人,崔成益沉下心试探:“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好。”
这样轻易接下那句‘下官’,崔成益懂了,这女子不是他能肖想。
想来这般姿色与气度,或许是哪家大人的外室也说不定。
崔成益敛下心思,拱手道:“还请夫人原谅,此事是下官的失误,万万求夫人别和老爷提起。”
“知道了,你走吧。”
苏明妩很清楚,这事让符栾晓得的下场,以他的独占欲,旁人觊觎都能让他感受到不可原谅的冒犯。
她没受伤害,就懒得再扯出事端。
侍卫们在角落看到骑马的男人很快离开,没有太过接近,心里登时松了口气。
王爷不喜旁人靠王妃太近,这点心思他们还是看得懂的,所以连他们也只敢远远紧盯。
这万一真有人不识好歹,他们就得冲上去打一顿,引起喧闹收拾起来还挺麻烦。
...
小插曲过后,接下来就没人再烦扰。
已到戌时,苏明妩嘴里含着糖块,往前探身数着步子,再有半里路就能到达一圈,符栾是肯定来不及到啦。
哼,他也有估计错误的时候!
绿萤‘啊’地叫了声,“王妃,奴婢的鞋子不小心绊脱了,您等一下,奴婢马上去穿上。”
“嗯。”
苏明妩收回缰绳,绕在手心把玩,小马的尾巴摇啊摇,也是很快活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个低着头的马奴从暗处走出来,不小心撞到了马头,跌坐在地上。
他扶着马腿起身,“对,对不起,夫人。”
场地里的碰撞很正常,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苏明妩笑道:“没事,以后当心点。”
马奴听到这句,停了停脚步,最后的转身还是没有说话。
就在他擦身而过的当口,小矮脚马忽然嘶叫了一声,它的声音凄厉,吓到了自顾玩耍的苏明妩。
更让她害怕的,是刹那间,她坐着的马背僵硬如铁!
苏明妩脑海中一片空白,只道手中握紧缰绳,慌忙想喊绿萤的名字,矮脚马却突然向前狂奔不止,趔趄之下,她连稳住身形都难,更别提开口。
小马跑得毫无章法,像是踩在热锅,不断发出惨叫。
它似乎疼得极想躺倒,但因明白背上有人,才强制忍住迈腿乱窜,牲畜本能的以为不倒,背上的东西就不会被伤害。
而此时,苏明妩根本无暇思考,她闭着眼紧紧抱住马脖子,矮马跳起来更轻易,更频繁,颠簸使得她胃脘翻腾,头晕目眩。
四周混乱嘈杂,她头发松了缎披散开,仿佛看到绿萤哭着赶过来被马蹄弹出去,没来得及看清又是一阵晕眩。
外人眼里马匹十几下的上下趔趄,苏明妩觉得漫长地长过一日,她累得快抓不住马鬃。
终于,矮脚马撑不住了,它疼的龇牙咧嘴,噗通,倒在了地上。
紧紧伴随着马匹倒地的那声,苏明妩也力竭脱手,眼睁睁看着以及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甩飞了出去。
无力到什么地步呢,她连喊都喊不出来。
她的侧身着落在围栏边缘的沙地上,背部牵扯起剧烈的疼痛,手肘和腿都跟被打折了般地无法动弹,还有被划伤的刺痛感。
衣裳腰袋里剩余的粒粒饴糖撒落一地,黄泥水渗了进去,糖纸也变得黏糊难看。
苏明妩的眼里溅到砂石,忍着酸疼,艰难睁开眼。
如今离开了马背,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死过一次的人,摔个跤哪能轻易地吓到她。
可,环顾四周,她真的太狼狈了点。
趴在地上,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她的头发凌乱挡在面前,察觉到场上的人都在盯来,侍卫也急切呼唤她飞快走近。
她静下来便猜得到小马忽然发狂是因为那个马奴,今日得罪的无非就是那些夫人。
事情简单直白得不言而喻。
苏明妩当然会去找他们算账,只是,现在她好疼,疼得钻心。
马是矮,发疯起来劲道不小。
她娇惯长大,最大的伤不过是八岁那年爬树划破小腿。她哭了半个晚上,全靠苏莳廷买了肉串串骗她高兴。
前世的痨病也疼,但是钝痛和现下的感受略有不同,而且,那时候有绿萤抱着她吃药。
这次,又遇到她最疼的时候,他们却来不及过来哄她了。
也没有人会来抱她的。
侍卫敢救,但是不敢碰触她,她很清楚,等会被他们驾着走,肯定又要很难受的了。
想着想着,苏明妩鼻子酸酸的,她是个极容易哭的人,可她怎么能让害她的人看笑话呢?
苏明妩忍住喉口的苦味,吞咽下去。
她咬着唇,挣扎着站起,手肘撑到一半时,模糊中看到有人走近,太过高大,高大的不像她两个侍卫。
那人步速越发的快,携裹着森森寒意,近了也不缓速,仿佛就是要来挟持她!
苏明妩心下一凛,紧张地停滞了呼吸,她不能动,只能看着男人接近自己弯腰,而后自己就□□脆利落地翻卷入了怀抱。
瞬间,她害怕地想喊。
可浓郁的迦南香气强势地向她袭来,影影绰绰中熟悉的宝蓝袍袖,还有,她偶尔会讨厌的,宽阔坚硬的胸膛。
噢,符栾...是他来了啊。
苏明妩放松地窝在男人怀里,满腹委屈就这样因为碰到了能抱住自己的人,有了宣泄口,眼泪如珍珠,不争气地溢出。
她不期待符栾会如她哥哥那般哄她,但他能不能,就放任让她好好哭呢。
苏明妩偷偷哭得无声,微张的檀口忽然感应到少许凉意。
男人的指腹压上了她的唇。
父亲说,嫁了人不要扮可怜,没人想看晦气,所以,符栾,他现在也不许她哭了。
苏明妩没空心酸,因为紧接着,她的舌尖就被推抵进了个小小的东西。
不够圆,不够饱满,像极了她在来的马车上,不甘不愿给符栾的那颗瘪瘪的硬糖。
糖的味道在她口中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漫开,盖过了原本满嘴的苦涩。
甜到发腻。
耳边,男人的嗓音低沉透哑,“我来了,乖。”
第40章 你想了么
酉时中交完账册, 司徒南跟在符栾身后,从器械房出来往练马场的方向走。
符栾右手把玩一颗小小的硬糖,司徒南虽然好奇, 但当然不敢多问。
“王爷, 卑职在醉霄酒庄那出, 太子觉得我演技不错, 定能让您相信我对您的忠心, 他对我也很是夸赞。”
那次宴客, 司徒南的鲁莽冲动俱都是太子授意, 原意是符璟桓为了在符栾身边安插人手, 但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司徒南本就是符栾的人。
“但是,卑职觉得奇怪。”
符栾脚下未停, 头向后稍侧,“嗯?”
“太子似乎很清楚我的目的,拿账册一事进展太过顺利, 就差开门迎着我去。”
那本账册记载的是太子.党派在朝廷各项工程的私相授受, 本该不那么轻易得到。
司徒南都预备先好好表现大半年,打入核心再说, 怎的就这样到手了?
“不必管, 他不重要。”
“卑职明白。”
司徒南生得粗犷, 在符栾面前却表情恭顺地像只见了雄鹰的小鸡, “王爷和我都知,太子不足为惧,主要是皇上最近看的尤为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