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女人,还真的出乎意料的乖巧可爱呢,赤狐九简直兴奋到不行。
但对于纪圆来说,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坏的坏蛋。
太初仙门里,师长敬重,同门友爱,就算是曾经对她造成过巨大伤害的许镜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害她。许镜清只是笨,蠢,呆,好心办坏事,不是坏。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坏蛋。
这个坏蛋掳走她,用小树枝打她的手背,逼着她写以后每年的七巧节也要跟他一起过,现在还揪着她的衣领逼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就是知道。”
“你倒是挺聪明的。”赤狐九松开她,小树枝又敲了敲她的手指,“那就继续写吧,写满一百条。”
他一边用傀儡钓着许镜清那个笨蛋到处溜,一边坐在石台上翘着二郎腿欺负人家的小师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高兴极了。
夜已经很深了,织女庙也快要关门了,但赤狐九说不准关门,把庙里的嬷嬷赶走,让她们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夜里起风,有点冷,似乎是要下雨,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冻的,纪圆双手冰冷,握笔也十分僵硬。蹲在地上太久腿都麻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倒,甩了甩酸痛的手,冷不丁小树枝就打在手背上,赤狐九恶声恶气,“不许偷懒!”
纪圆深吸气,打不过,跑不了,我忍。
赤狐九说:“你倒是不如那天威风了,那天在消厄寺里,你不是挺威风的?”
赤狐九让她再威风一个看看,纪圆认怂,说不敢了不敢了,骂自己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赤狐九得意洋洋,冷不防偏头一看,看见她捧着被打得红肿的小手在嘴边呵气,红布条上一行小字:杀千刀的赤狐九,禽兽王八蛋大害虫。
趁人不注意,已经偷偷写了十多条,怕被发现,跟别的布条混在一起,却不小心露出了一小片角。
“你写的什么?”赤狐九抓起布条看,“你竟然敢骂我!你找死呢?”
纪圆扑上去捂住布条,“我没有!”
赤狐九扯开她,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用了几分力道,她捂着脖子挣扎,双颊通红,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他手背上。
“求,求你……”
他还没用力,她就已经承受不住了,没用的修界女人,是如何入得许镜清的眼,还是他就喜欢这种?
赤狐九成心吓唬她,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在石台上,她后背被石台边缘硌得生疼,身体几乎被折成了垂直的角。
赤狐九一只脚踩在石台上,伏下身子逼近她,用她喜欢的人的脸说着威胁的话,“想死?”
从来没有被这样粗暴的对待过,纪圆见识到了真正的坏人。但这样的坏又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希望,她或许是有用处的,所以没有被第一时间杀死,何况杀死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第一次尝试反抗收到的反馈虽然让她吃到了苦头,但心里对这个人的秉性也大概有了解。
她惹不起,只能顺从。
她示弱,哭泣,赤狐九松开她,提着她的后衣领把人带出织女庙。夜深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纪圆被提着衣领拖拽着走,鞋子也丢了一只。
赤狐九提着人走到石桥上,一扬手把人扔进了水里。
桥下一艘小船正好路过,有人落水,噗通一声响,船舱里冒出一对男女,男人和船夫赶紧下水把人救了上来。
赤狐九从桥上跳下去,落在船舱上,砸了好大一个窟窿,抖了抖袍子走出去一脚一个,把游船的男女和船夫踹了下去,提着刚刚被救上来的女人扔进了船舱里。
三个人狼狈游到岸上,站在岸上骂他,刚刚救人的男人似乎有些道行,拔出了腰间宝剑,扬言要收拾他。
赤狐九有了新玩具,没空搭理他,凌空一掌打出,站在岸上的男人身体飞出砸进了路边的店铺里,稀里哗啦一阵响。
纪圆扑上来抱住他的腿,“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欺负别人了。”
赤狐九扣住她的下巴,笑得邪性,“那你还乖吗?还敢不敢骂我?”
纪圆点头,眼泪不受控制滚下来,“不敢了,我乖。”
“不准哭,笑给我看。”赤狐九说:“真诚一点,懂吗?”
她抬袖抹脸,袖子湿了脸也湿了,胭脂和口脂全部花掉,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眼里都是泪,咧着嘴皱着眉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赤狐九眉毛一拧,“不准笑了!闭上嘴!丑死了!”
她抿唇,往后缩了缩,抱着膝盖坐在漏风的船舱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赤狐九坐在在竹凳上看她,可怜兮兮的修界女人,身材瘦小,手指细白,手腕纤细像柳条,轻轻一折就断。
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却满脑袋毒汁,一肚子坏水,心里叽里咕噜骂开了,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在他发现不了的情况下把他弄死。
许镜清没来救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一定是被拖住了。她与赤狐九素不相识,仅仅是消厄寺那次照面还不足以让他注意到她。
是因为许镜清,异界妖人都是冲着他来的。许镜清可以以一己之力镇守封印阻止异界妖人入侵,他一定是他们的心头大患。赤狐九敢这么狂妄,一定有恃无恐,所以许镜清的处境一定比她更糟糕,也一定更着急。
如果他们利用她给许镜清下套,那个傻子一定会中计的,她该怎么办?
纪圆想得出神,没留神赤狐九的靠近,他突然在她耳边大喊一声,她身子一抖,魂飞魄散。
赤狐九得逞,拍着膝盖大笑,又猛然凑近,“在想什么?想怎么逃跑?还是想怎么杀我?”
他在她耳边说话,凑得近了,看见她薄薄的耳垂泛着红,粉粉的,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新事物,呆愣了一瞬。
纤细的柔软的脖颈,皮肤下散发热度,粉嫩的耳垂,让人产生了短暂的窒息感。
赤狐九有些恶劣的揪住她的耳朵拧了半圈,也不知道在恨什么。
纪圆捂着耳朵,一下抱住了他的手臂,“疼!”
她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身上,带着哭腔哀求,“不要欺负我了,我会乖的。”
赤狐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可转念一想这女人半点修为没有怕是承受不住,还想多玩两天呢,忍了忍没下手。
赤狐九扯着她的胳膊要把她扔远一点,她死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我冷。”
“嗒——”
一滴雨砸在她睫毛上,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揉揉眼睛抬头看,下雨了。
雨水从破洞的船篷里漏进来,她正巧就坐在洞下面,雨势渐大,她挪了挪位置挨到他身边避雨。
赤狐九看着紧紧揪住自己袖子的那几根手指,冷冷说:“你真的不怕死。”
她慢慢松开他,背过身缩成了一团,像被嫌弃的小猫,头发湿漉漉凝结成一缕一缕的,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破船四处漏风漏雨,雨水很快就蔓延到了脚边,赤狐九起身出去,足尖一点飞上了岸。
船快沉了,没用的修界女人被困在了船上,茫然站在船头上四处看。
赤狐九就站在岸边上撑着伞看她,她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到处都是水,不知道往哪里逃。
□□妈的赤狐九,有本事以后别落老娘手上。
纪圆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流出来,站在那巴巴看着他,等着他来救。
赤狐九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女人,连水也不会?他不信。
小船内雨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要沉没了,她站在船尖尖上,雨打得眼睛睁都睁不开,手扶着船篷,马上要跟着一起沉下去了。
这女人可真蠢啊,刚刚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写字骂他,在消厄寺的时候还喊跟他呛声,让寺里的武僧来抓他。现在却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扑在他怀里说冷,说疼,站在那无助看着他,希望他来救。
那个小小的圆脑袋终于被水淹没,赤狐九撑着伞飞到河面上伸手一捞,像一只翠鸟叼着鱼飞快掠上了岸。
纪圆被扔到地上,捂着嗓子不住地咳嗽,薄衣下的身子因为恐惧和寒冷颤抖。
雨打得她眼睛睁不开,两手撑着地面,垂着脑袋,脸上胭脂水粉被冲了个干净。
赤狐九蹲下身,扣住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人垂着眼帘,小脸煞白,唇色也惨淡,看起来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