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宦官呐,我听军中叔伯们说,要是被那样了,心性都会扭曲,您不会因为这样才对将军不理不睬吧。”
“小平安,你哪里看出我对将军不理不睬了。”我莫不是收了个瞎眼徒弟。
“将军都那么照顾您了,也没见您对他好一些。”
连平安都这么说,难道真是我表现的太不明显了?我用右手撑地勉强坐起,刚巧看见平安捏起一颗蜜饯,讨好的看着我。
“平安,师父告诉你个秘密吧。”
见他支棱起了耳朵,我继续说:“你师父喜欢将军,很喜欢,不管他是不是宦官都喜欢。”
呼~说出口的感觉太舒畅了,似乎面前的青草地都在一瞬由灰绿变成了翠绿,在微风中舒展身形,柔软和煦。
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原来我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志向,记得当初与现在的每一次情绪,记得洞房夜发现是他的喜悦。
“师父,你脸红了。”平安大笑着提醒我。
“可您和将军一点都不像城东朱屠夫和他娘子一般腻味。难道是我搞错了,是将军不喜欢您?不应该呀……”
丁平安在我的怒视里捂住了嘴,不敢言语。
“扶我起来,回了,去站一个时辰的桩。”傻平安,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夜,我罕见的对眼前的吃食失去了兴趣。
齐十二对我的关心做不了假,可那到底是不是喜欢呢?又或只是对故人的关怀?若他对我无男女之情,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唉~
“难得见你没有食欲,需不需要叫医官来看看?”
听见声音,我怨念的看向来人,罪魁祸首不就是你么。
“齐霄……”要不就问一问?
“圣人下旨回神都述职,不日就要开拔回去,有什么想带回去的吗?估计日后再来同观的机会不多了。”他边说边尝了口凉面,“味道不错,你不会是肩又疼了没胃口吧?”
“你吃了吧。”看着他两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我把碗往他那儿推了推。
“齐霄,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圣人论功行赏,我得了个二品军侯,回去后应当会接管禁宫安防,何统领与节度使大人同为一族,此次何家又立大功,圣人用我更放心。”
“你真的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齐侯爷。”我单手趴在桌檐,含笑看着齐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字小透明~~感谢您的阅读与建议~
☆、回神都
回神都后,我养了半年的伤。
半年内,齐十二坐稳了禁军统领,在朝中威望与日俱增,成了圣人的心腹宠臣齐侯爷。
我将丁平安带了回来,做了府中家将,这家伙练武一般般,打理事物的能力是实在好。
不仅帮着我寻好了府中奴仆,还将上下一应事物打理的妥妥当当。问他时,他说营中的秦伯就这么教他的,秦伯在入伍前在店铺当掌柜。
只能说各人有各样的天赋。
大元显庆十八年的新春,齐十二在宫中当差,只剩我与丁平安在府中守岁。
给奴仆们发了压岁银子,我俩围着锅子大快朵颐。
神都的焰火与自然不是边关能比,我拎着丁平安上了屋顶,一人一只食兜,边磕瓜子边赏焰火。
咻~~~~~~
嘭~啪!
焰火在空中绽放,留下大朵绚烂之景,随即归于寂灭。再升起一朵,如此反复,照亮夜空。爆竹声中夹杂着孩童们的欢声笑语,我听的颇为喜悦,想来这就是齐十二所求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一瞬间我也懂了他的心境。
下方传来些声响,我低头一望,所想之人从月洞门中走来,一身暗红色盔甲,墨发银冠,月光追在他身后,行进间度上了一层银光。
我改坐为趴,伏在屋檐处,细细看他。也许是成年后净身的缘故,齐十二的身量与正常男子无异,只是乏累之后更易显疲态,如同现下模样。
他察觉了注视,抬头见我,璨尔一笑,又似是一朵烟花。
“夜里风急,快下来~”
我怎么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回头见平安静悄悄地攀住柱子滑走,我便冲前伸手,“上来呀~焰火很好看。”
齐十二摇了摇头,走进了屋里。
吹来一阵微风,春意微凉,伸出去的手有些受不住。我蜷起手指,闷闷的收回袖中。
“你来啦。”
沮丧间,瓦片轻响,感觉肩头一暖,我惊喜的转头,卸下盔甲的齐十二穿了一身红底暗纹的墨色衣裳,半蹲在身侧。
“平安说你落下了肩疼的毛病,莫觉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齐十二帮我仔细拢好了斗篷,系好绑带。
我露出自认为甜甜的笑容,看着他,想等他再说点关切之语。
“小初,焰火更好看。”他心情颇好,浅笑着把我的脸推回去。
“今日不是要在宫中当差吗?”我只好收回目光,继续趴着赏越来越喧嚣的焰火。
“嗯,一会还要入宫。”
“回去时带上大氅吧,后半夜春寒料峭,能在宫中稍事休憩吗?”他眼下乌青颇深,我怪心疼的,言语中不自觉带上了小小哀求的意味。
“好~放心吧,我在宫中以备不时之需,无需亲自巡逻,能在屋子里取暖,莫要担心。”
“嗯。”
养伤的时日我也想明白了,齐十二对我究竟抱着何等感情并不重要,能得一日相伴,便是一日幸事。至少,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约一炷香的工夫后,我将他送到府门口,这次换我为他系好大氅,目送他上马离开。
正月里,我独自拜访了公主府。
与公主的闲谈中,知晓了我对她救命之恩的来龙去脉。
安康长公主赐婚韩贼后,没几年就察觉韩贼谋逆之心,与当时是太子的圣人暗中筹划多年,才能在圣人继位短短三年时就将其一网打尽。
公主在探听情报的过程中不慎被发现,是刚被带入死士营,还没关进地牢的我为公主指了逃生之处。念着这份情,公主才把我带入府,又让我拜鲁好将军为师。
未曾想年少时无心之举,竟得了这般福报,我心下感慨之余更庆幸公主愿意还这份恩情,贵人们的善心于我就是改头换面的大机遇。
我起身向坐于上首的公主行大礼,“李初谢公主大恩。”
“快起来,你入府中多年,本宫看你长大如自己小辈一般。”公主身边的常姑姑下来扶起我,“你出嫁时,本宫颇有些忧虑,如今看齐霄能得侯爵,待你也算不错,心也能放下心。你日后在神都,多来府中看看本宫与你师父。”
“是,李初遵命。”
“离开神都多日,去看看你师父吧,她听闻你受伤,担心了许多时日。”
“李初告退。”我福身后退出主殿,公主在韩贼身边被下了暗药,身子骨一向不好,想来也是乏了。
我屏退领路的侍女,熟门熟路的进了师父的院子。
“脚步声沉了很多,这次伤的那么重吗?”一进院门,就进师父正在修剪茶花。
“师父,小初很想你。”我刻意避开问话,笑嘻嘻的奉上巾子,接过师父的剪子。
“你呀,总爱避开重点,伤了就好好养着,不急着来看我。”鲁好师父年逾四十,保养得宜,又被公主奉为座上宾,日子过的还算舒心,与我离开神都时并无二致。
“齐侯爷待你可好?”师父牵着我的手,往石桌旁坐下。桌上已备好茶水,是师父喜爱的庐山云雾。
“他待我很好,师父不用为徒儿担心。”
“你在信中提及他乃是故人,难为他多年不忘你。世上有情人成眷属得少,不是怨侣已是难得,你可莫因为侯爷是宦官,就轻怠于他。”
我见师父言语慨叹,不由问道,“师父可有心仪之人?”
“小丫头,与你分说竟好奇起为师来。”鲁好师父为人一向幽默豁达,笑骂我一句,又接着说:“当然有。为师当年不说倾国佳人,也是英姿飒爽。追求师父的人可是从光华门排到了玄武门,这么多少年俊才,师父都瞧不上,偏喜欢上了教书匠,叫神都多少少年郎伤了心喔。”师父呷一口茶,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从未听师父提起,我心下好奇。“师父后来嫁了那位夫子?”并未曾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