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松听了黎玉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来了军营之后,我倒是觉得比之前过得更加自在了。在这里的人都是能乐一天是一天,因为说不定明日就……”
黎松说打了一半忽然止住了声,脸上露出了哀伤,“我之前刚来这里的时候其实也不善于同外人交谈,第一次上了战场之后,我才发现今早还一起吃饭的人,中午的时候可能就不在了。我那时候很害怕……”
说着,黎松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时候多亏了傅大哥,他安慰我说既然知道自己可能明日就不在了,那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若是一直都活在担惊受怕里面,就不要在军营里面待着了。”
黎松道,“回去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回去了之后我还是一事无成,许氏她们说不定……而且我也没有能力来保护你。所以我当时就想着我肯定不能就这么退缩,现在灰头土脸地回去只会给你丢人,就算我真的在战场上死了,但能为你挣好多抚恤金也算值了。”
黎玉听到此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黎松,黎松也注意到黎玉的不满,笑了几声,道:“姐,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说说。姐,你跟傅大哥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姐,我真的觉得傅大哥人真的很好,他在军营里面很照顾我,而且我还听说他当初是特意调到这里来找我的,这肯定是因为姐你的缘故。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跟傅大哥和好吗?”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开始来跟我求情了?”黎玉道。
“一个两个?”黎松有些疑惑,“还有人来找过你了?”
“就是慕雁派到方拓身边的那个侍卫。”黎玉道。随后黎玉就不说话了,黎松便知道他姐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了,他也不敢在说话怕再惹恼了他姐。
☆、第七十章
关于那个香囊,由于之前有了黎玉捡来的药粉,不过一个时辰李大夫就将这香囊里面的东西弄清楚了。
“同黎玉捡回来的那个是一样的。”李大夫将这香囊和黎玉捡来的药粉放在一个托盘里面递给了坐在高位上的慕雁。
慕雁看了一眼托盘,转头看着被押跪在地上的何涛,冷声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涛冷哼了一声,道:“慕小将军算计都算计到我头上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哦?说我冤枉你,好啊,”慕雁道,“那你跟我解释解释,这香囊是怎么到你腰肌的那个小暗袋里面的?你可别说这是敌军故意放在你衣服那么隐蔽的地方。他如果能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想必武功定然高强,那为何不趁机直接杀了你呢?”
何涛说不出话来,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慕雁居然临时反悔,在这仗最开始就将他拉下水,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是不是十分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当初临时反悔,率领着敌军直接找了你?”慕雁笑道,“这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怀疑你了,在黎玉将这药粉带给我的时候。据我所知,你之前带着人去搜查过那虎峡,而且不止一次。那为什么黎玉这种寻常人家的女子都能找到,你这个威武副将却找不到?不过好在你每次去都有精兵跟着,想来你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销毁,才留下来这些证据。”
“我想,你带着人去可能并不是去找证据,而是去销毁证据的吧。”慕雁看着何涛又道,“我之前因为信任你,所以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做,但我没想到我父亲身边最信任的人居然是背叛他的人。”
“至于那些书信,我问过傅峰,他其实大字不识几个,我爹当初看中他曾经特意请你来教过他识字写字。你故意用傅峰之前识字写的东西挑拣了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字撕成了碎片,藏在傅峰的屋中。”
“我说的没错吧?”慕雁看了身边的黎松一眼,黎松立刻从一旁拿出了一堆已经烧毁不少的书信的残片,“这是士兵在何副将屋后面找到的,就在傅大哥入狱的第二天。军中严令禁止私自烧东西,当时士兵还奇怪,何副将对此的说法是祭奠死去的老人。”
“但是你隐藏得很好,不管是与敌军联系的书信还是之前用过的药粉都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销毁了。不过想想也是,我爹死了之后军中大乱,你想做什么也没有人能发现。”
慕雁道:“但我来了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我还对傅峰有些关系,你怕我偏袒他所以只能急切地下手,但没想到反而露出马脚。”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当时直接抓了我?”何涛怒气冲冲地问道,“反而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
“那当然是为了一石二鸟,既然知道你和敌军之前所用过的计谋,那我借以帮夫报仇的理由还有之前的那个瓮中捉鳖的计谋想来你们还是会用狼群的计谋,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慕雁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何涛的目光中充满了留恋,“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抱有一丝的期待的,自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我小时候喜欢那些刀枪也都是你用木头刻给我的。所以我当时还想着若是我们敌袭的时候,敌军若是没有防备,我就再观察你几天。”
“但是……”慕雁敛下了眼中的留恋,冷声道,“没想到敌军一个不起眼的小军营都能有几万大军守候,我当时看到从敌军主帐中走出来的那个人不是敌军将领我就知道了。”
慕雁说完这番话,一时间屋中一片寂静,良久之后何涛才苦笑了一声,“小丫头。”在慕雁小时候,慕雁就愿意让何涛这么叫她,不想一直让他叫什么小主子,显得很生分。
何涛抬起头,眉间布满了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小丫头,你知道在你哥死的那场战役里,我的女儿也死了。”
“什么?”慕雁眉头紧锁。
“那时候敌军打退了前方的队伍没有直接前进,直接绕到了军营驻扎旁边的小镇子上,而我的家人就是在这个镇子上,这镇子因为交通便利所以也是各国联络之间的枢纽,一般也不会有人打它的主意,但没想到那敌军就是去了。”
“我曾经请求去那镇子上救援,但是将军却拒绝了我,要求我跟随他一起去救他那个儿子!”
“不可能,我爹如果知道那里有你的家人,肯定不会不让你去的。”慕雁道。
“哈哈哈哈,所以说你还太小了。”何涛忽然大笑,“将军他为何不知道?那地方还是他带我们去的,也是他安顿的,他为何会不知道!”
慕雁陡然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那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儿子在那儿,他要去救他儿子!”何涛眼神凶狠地看着慕雁,“他的儿子是宝贝,我的女儿就不是了?!这一场仗他死了儿子,可我不仅死了女儿,我的妻子,我的母亲全都被敌军杀死了!”
方拓将手放在了慕雁手上,将她的手从扶手上掰开握在手心里,看了一眼慕雁苍白而难看的脸色,对着何涛问道:“你去了就能保证一定救下你的家里人吗?既然如此,那你不应该更恨那些杀死你家人的敌军吗?怪罪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那些人我早就杀死了!”何涛笑道,“在我同意跟他们合作的时候,他们为了表示诚意就将那日绕后的士兵全都一个不差地送到了我面前,我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现在就剩你们慕家人了,我一定要给我女儿报仇!”何涛吼道,“你们慕家将领领军的时候夹带私心,将忠心跟随你们士兵的性命当儿戏,你们根本不配为将领!”
何涛边说边被压了下去。
待何涛被拖出了屋子后,慕雁一下子如同卸了浑身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方拓连忙将人搂在怀中,连连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慕将军才不会是这种人!”
慕雁沉默了良久才转向了李大夫,问道:“李叔,当初的事情是什么样的?”
李大夫叹了口气,道:“这是将军的一桩心事,他一直对我说他对不起何副将。”
“那我爹、”慕雁还未说完,就被李大夫打断道:“将军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前方传来了战败的消息,将军立刻就领兵出征了,但是、”李大夫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表达,艰涩地说道,“但是将军本来就没想过要去救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