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傅晴觉得这人什么道理都懂,认识世界了解自己各种清晰,是个特别睿智的女的。但偏偏有的时候,这人也有很偏执的一面,偏执的有点不近人情。
比如说无论你怎么劝她,她都有一套自己的形式准则,从不辩驳,但也照旧,有点像自己把自己圈在牢笼,不愿意走出一步。很多事都是这样,比如路途中从不多话,只睡觉、比如说了喜欢无能,这一年对她示好的人不计其数,但她都拒绝了、再比如说,抽烟。
也不是没用过非常手段的,她都想不顾形象的去抢她手上的烟了,但沈枕发现了她的意图之后,先是碾灭了,揪掉烟嘴,然后递给她。
还说:“喏。“
喏你个鬼哦!
傅晴到了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个黄昏,沈枕就那样靠在拘留所的墙上,夕阳西下,在她脚边拉下长长的影子。她站了一下午,像个石塑。—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她们远远的见到许多人,来了又走,都是里面那人的朋友。
那时候,傅晴觉得沈医生的情绪怕是马上就要崩溃了。但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人脚边一粒烟头也无。沈枕心情不好她能看出来,但这样的时候,她还没忘收着所有烟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特么保护环境?还特么社会功德?
她都替这人着急了。话说做到她这份上的,也实在太失败了,她是喜欢沈枕的,却一遍遍劝她进去看看自己那个情敌。
“不进去么?”
傅晴忘了她是第几遍问沈枕这个问题的,也忘了对方是第几遍这么答她:“嗯,不了。“
她大概是明白原因的,生死面前,徒留念想也是无用,不如不见。但你既然来了,还不就是想见么!她猜测,今天这一面不见到,沈枕怕是不会走的。所以就去啊,哪怕是骗骗里面的人呢?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杨过不是过了十几年后,还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傅晴觉得自己都成了老妈子了:
“真不进去看看,过来一趟呢。你都要走了,那个医生不是说手术之后看个人恢复,术后还要观察,你有可能一年半载都没法和外界联系了,现在不进去看看,再见到你家小朋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枕依旧:“不了。我答应过,过来陪陪她。”
“行,那陪都陪了,沈医生请问现在可以走了?”傅晴拿话激她。却没想到沈枕看了看已经完全沉没的夕阳,竟是应了:“好。”这可不太符合情况啊……
傅晴抬步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沈枕也动了。她突然觉得,沈医生这人,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了,她这次过来,倒真是来践诺的。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境界了,自我代入一下,要是换了她等这么久,那绝对是在等一个契机,然后进去告别的。
然而正想着,余光里就发现沈枕并没有跟过来。原地打脸,傅晴顿时气的什么修养都没了。
“喂!那你倒是走啊?“
沈枕依旧淡定:“太久没动,腿麻了,缓两分钟。“
傅晴:“……"
这人啊,果然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果然不能深入了解……哪怕是在神位上呢?聚光灯要是打在这人的吃喝拉撒上,分分钟把人从神坛上拽下来……
*
不戒就不戒吧……傅晴在心里腹诽,为什么当初做手术没把这部分也顺带做了呢.………
她眼尖,一眼就瞅见了桌子后面的旋转椅子。这种好东西她见过,在程启明那里,没什么好的回忆。但沈枕明显不是自己会购置这种东西的人,傅晴揶揄:“不错嘛,你家那位小朋友送的啊?”
“是,但我得装作不知道。”沈枕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透着有点无奈:“之扬匿名送的。”
“你这都已经完完整整回来了,也已经对那玩意无感了,怎么不去找她啊?“
“近乡情怯。“
沈枕犹豫都没犹豫的回答,她已经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了。这椅子坐起来真的很舒服。
傅晴:“???“
傅晴:“沈枕你骗谁呢,这种正常人的情感你真的有吗?“沈枕觑了她一眼,也不生气。
“对你没有。”
傅晴:“我他妈@#%.………&*!“*
门内,不时有声音传来,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但能感觉到内里的热闹。门外,一人盯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目光一错不错。
程之扬心想,她的沈医生和别人都已经能聊的这么开心了,结婚的事,怕也未必是空穴来风的。这一刻,原本那些谨小慎微,卑微怯懦通通都化作泡影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只要沈枕没事沈医生好好的,就当自己从没认识过她,远远的看着就好。
呵呵,远远的看着?
见鬼去吧!
她决定了,她的马,以后还是不要放养山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明天又是周末了……加不加呢……
我靠,越错越离谱了.……阿啊啊完了,改不了了,看来只能加更了,只能明夭把新一章节发在这一章了.……绝望……
改好了!完美!
第124章
既然是招待客人,那自然应该是客随主便了。但沈枕对吃喝玩乐实在没什么经验,说了要请吃饭,便让傅晴自己去查s市攻略,看看网友有什么推荐。
“你来选,选好了,我请。“
傅晴无语至极,却又没什么办法,谁让沈枕一直就是这个性子呢。她叹了口气只能窝在沙发里看起了攻略。
“对了,”沈枕斟酌着措辞:“嗯……你知道程启明出来的事么?”
“沈枕你好没人性啊,你和我提他。”傅晴吧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我不是’嗯’了一会,已经给你一定的时间缓冲了。”顿了顿,她有点疑惑:“你好像没什么反应,也听说这件事了?“
“呵呵,你这个’嗯’,有两秒钟吗?”傅晴翻了个白眼。
沈枕毫不客气的呛回去:“你可以和我说:′不好意思,我内心脆弱,请多给我两分钟,谢谢’。"
我谢你个鬼,傅晴觉得和沈枕相处,能分分钟被这人的毒舌属性气到肝颤。
她自嘲:
“哎沈枕,你知道所有人,我以前那些关系很好的朋友们,知道我经历过那种事,都觉得我特别可怜,对我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玩笑也不开了,一起出去都特压抑,神经兮兮的。你能感觉到他们斟酌着词句,就那种,特别小心翼翼的,就像我是个一碰就碎的可怜虫。”
“呵,但我不想这样的,他们越这样对我,越像是在提醒我:′喂,你发生了那种事,你可怜,你和我们都不一样’,其实我知道的,他们也都是好心,但我就是很难受,比被孤立了还难受。后来渐渐的,我就不愿意在和她们在一起了,怎么说呢,每次我在,他们每个人都玩不尽兴的.….…”
“哎,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超级毒舌的,也不特别“关照”我,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特别轻松自在,没有被歧视的感觉。哎,没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真的,特喜欢。无关性别的喜欢。”
“你斯德哥尔摩?还被损上瘾了怎么?”沈枕斜规她。
“你看看,你又来了。”傅晴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都习惯了,你说这种事,有没有什么解释啊?”
沈枕这次是认真思考了,但她还是惯常的医生思维:“可能就和一些伤口似的,全不在意泡水触脏,会感染;但太小心了,层层包裹不透水不透气的,也不容易愈合。“
“果然是沈大医生。”傅晴揶揄,显然对医学上的解释并不怎么买账:“现在能理解有些山区的小孩为什么宁可受穷受苦,也不愿意接受资助报导呢。谁说这些关注不是一种歧视呢?再比如说喜欢上同性这事,什么时候不用再分什么同性恋异性恋了,就真平权了,不都是恋爱么.….…"
说出这等慷慨陈词,本来以为沈枕会抬头看她一眼,给点反应的,但没有。沈枕头都没抬,只是学着她的腔调:“傅大哲人。”
傅晴:“……"
“哎不说这个了,你不是问我程启明那事么?我早知道了,我在b市嘛,肯定听说了啊。不知道程启明找了什么人,把自己“鉴定”成了精神病了。你清楚的,神经病杀人不犯法,无行为能力嘛,不用负责任的。”
“你好像不怎么紧张。”
“是啊,你知道是谁把他捞出来的么,和你家小朋友还有点关系呢。听说也是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