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他与你大姐姐不甚相配,”赵西瑶头头是道,“薛映秋才华极盛,而苏隽却逊色很多,加之他又与许慎之流来往过密…”
“各有造化罢。”薛碧微道,“若是大姐姐喜欢,旁人也阻止不了。”话虽如此,可苏隽的作用仅是男女主感情路上的试炼石罢了。
茅厕的位置隐秘,左右都不见人影。
赵西瑶进去前特意嘱咐薛碧微莫要走远,在门外等她便是。
薛碧微依言,而后去到几步之远的地方坐下歇脚。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景致,神思飘远,在未有察觉时,忽而感觉后颈一痛,刹那间便没了意识。
鼻翼翕动,只觉有浓烈甜腻的香气往鼻子里窜,耳边还有陌生到声音在焦急唤道:“薛六姑娘!薛六姑娘!快醒醒!”
“唔?”薛碧微颈后疼痛万分,她强忍着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也能辨出她眼下在一处寝房里,红罗软帐,烛火微光,气氛暧昧得很。
“薛六姑娘,您总算醒了!”方才那声音略显激动道。
“你是何人?”薛碧微偏头循声,见床沿处半蹲了一名黑子劲装的男子,正是荀五。
荀五简短道:“在下荀五,原是奉命保全小主子的安危,只小主子唯恐姑娘在许家被人刁难,故而命在下暗中跟随姑娘左右。”
薛碧微的脑子虽有些迷糊,却也飞快反应过来。“豚儿安排你过来的?”她又问,“我被人暗算了?”
这般情形,不用想也知接下来会有某位男子入内,在与她被翻红浪时,让无意间闯入的大批宾客撞了个正着,于是她的名声尽毁,只能匆匆许人,孤苦一生。
能用如此手段,且与她有仇的除却许芊芊不做第二人之想。
薛碧微自知时间紧迫,赶紧翻身下床,“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咱们需得尽快离开此处。”
两人刚要出屋,果不其然发现一其貌不扬的酒囊饭袋,贼头贼脑的进了院子,在他开门进入房间还未有旁的反应时,躲于门后的荀五当即出手,将其劈晕。
薛碧微上前补了一脚,又暗中观察院外不见异常,这才被荀五拎着迅速逃离现场。
在他二人走后,却不知另有旁人现身。
一身着精干短打的侍从提溜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锦衣男子进了薛碧微方才所在的屋子,他还将地上的人和手里的人都放去了床榻之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折身返回复命,却不知他家公子苏炀已悄然出现。
苏炀着赤红镶金锦袍,玉冠束发,眉眼间仅是桀骜不恭之色,他双手环抱,懒懒散散的瞥过一眼同床的两名男子,漫不经心道:“不够。”
略微停顿,他又道:“给他二人喂药。”
苏炀的狠辣,侍从已司空见惯,因而他面色无波,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分别给那两人喂下药粉。
临走前,苏炀拍拍其中相貌俊秀的男子的脸,“好生享受,我的阿兄。”
主仆二人一个纵身,便提气跃上屋顶。以居高临下之势,苏炀尽览许府全景,他忽而飘散着语气道:“宰相府邸,不过数十年就已壮大为与王府一般的规模,不知多少民脂民膏流入许姓之手。”
他问侍从,“前些日子瑾王府失火一事可查出了眉目?”
侍从摇头,“未曾。”
苏炀闻言暗笑,陛下行事果真滴水不漏。如今他也效仿一番,待其后禀明陛下,指不定还会得他一句夸赞。
“点一把火。”
他淡声道,随后很快消失在高低重重的墙院之中。
水榭中,玩乐的气氛正酣。
许芊芊得了侍女回禀,知晓她的计划顺利实施,心下快意,一时不察将茶水洒到了薛妙云的裙子上。
因是为赴宴特意新裁的衣裙,薛妙云心疼不已,可许慎在旁看着呢,她压下怒火,勾着唇角笑道:“无事,拿帕子擦了也看不出印子来。”
许芊芊眼下却一改常态,热心道:“云姐儿你何时变得这般客气?你随我去换身衣裳罢,正好儿我还有好几身未穿过的衣裳。”
薛妙云假意推辞了一番,实则心动不已,许芊芊的衣裳用料,一匹布花的银子可抵她的两匹,当许芊芊再次相邀,她随即点头同意了。
她二人还未起身,就见薛碧微与赵西瑶相携着返回。
罗思燕问道:“县主,你怎的去那般久?我还以为你与微姐儿自行寻了有趣的地儿玩的乐不思蜀了呢!”
赵西瑶意有所指的笑道:“可不是?往时还不觉得许府这意趣乏味的地儿有甚好的,今日待我与微姐儿细致游览了一番,可是别有洞天呢!”
“是吧?微姐儿?”
薛碧微笑着附和,“确实如此,燕姐儿若是有意,咱们现在且去看一看?”
“走罢。”罗思燕与许芊芊那伙人本就不熟悉,在水榭坐了小半个时辰早已难耐的如坐针毡,好容易等到薛碧微她们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散散闷气了。
许芊芊眼睁睁的看着薛碧微毫发无损的出现,她直觉不可置信,想唤方才办事儿侍女过来询问究竟,可薛妙云又在她身旁杵着,她气道:“烦死了!滚一边儿等着!”
她的态度眨眼就变了两变,薛妙云一头雾水之余,又委屈不已。她怯怯的回原位坐下,让许慎看了都忍不住责备许芊芊道:“芊芊,云表妹又未招惹你,你怎的如此态度?”
那边许芊芊满脸戾气的等侍女返回问话,根本不耐烦搭理许慎。
许慎见状,还要再开口,只听远处的侍女、仆从焦急的四处奔走,且高喊着:“走水了!幼芳院走水了!”
幼芳院紧邻许芊芊所居住的木青院,她听得此事,立时脸色大变,对许慎吼道:“快去救火!”
在座诸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着急忙慌的跟着那些提水的仆从身后一溜儿的跑。
赵西瑶蹙着眉,低声问薛碧微,“微姐儿,幼芳院?方才不好好儿的?”
先时她从茅厕出来,却不见薛碧微的踪迹。因着知晓她的为人,是以赵西瑶兀自猜测她是否遭了不测,否则不会不告而别。
心下虽是焦急,却也不好声张,她沿路顺着过来的方向找了一圈未果,当机立断又去到几处客院。
恰好在幼芳院外与薛碧微相遇。
薛碧微摇头,“许是意外。”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将她的院子烧的精光才是。”赵西瑶啐了一口,“蛇蝎心肠的坏胚子。”
“咱们去瞧瞧罢?”
赵西瑶自然没有二话。
说来也奇怪,着火点很是巧妙,正好是幼芳院内一株冠盖茂盛的树,火舌趁着风,直接窜上木青院的院墙再延伸到屋顶、房梁,即使让人发现得及时,可主屋已然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反倒是幼芳院安然无恙,堪堪只着了几棵枯树。
原本好好儿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却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搅了兴致。
不仅许家阖府上下全力救火,赴宴的宾客也被迫加入其中,待京兆尹带官兵赶到时,才缓解了人员危机。
未免伤着贵人,许夫人带人妥善将众人安置了,再逐一清点可否有不在场或是失踪之人。
赵西瑶眼力好,识得的人又多,她支着脑袋,目光逡巡一周,对薛碧微道:“确实少了人。”
她这话音还未落地,那边礼部侍郎的夫人就急道:“可有见过我家明儿?”
这“明儿”是许慎的好友,也是那日薛碧微在雁回楼见过的油滑世家子。三品大员的郎君若是在许家出了意外,朝廷或许不会追究责任,可两方私下却极易结怨。
许夫人闻言立时派人各处寻找。
许慎也起身拱手道:“五郎先前还与我们在一处,只后来他借口方便,至此再不见他的面。”
正说着呢,开封府的衙差一阵风儿似的跑过来,对许夫人行礼道:“夫人,明公子在幼芳院。”接下来的话或是有些难以启齿,他脸色难看的斟酌半晌,“正与镇国公长公子在一处歇息。”
这话其中的含义很是耐人寻味。
侍郎夫人顾及不到其他,只知幼芳院还燃着火呢,她忧子心切,连声问:“人呢?醒着吗?可有受伤?”
“额…”衙差支吾着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侍郎夫人正要开口呵斥他办事不力,却见幼芳院那处,七八个衙差共同抬着一架床榻出来,而里面正在上演着难以入目的男男活/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