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明然将楠木匣子里的夜明珠去了出来,让蕊儿亲自去送到安婉手里,蕊儿道:“娘子就凭着她一面之词,就将这东西给了她?”
安若道:“你可知她从这院子去了这么多日,为何此时上门来说这些?”
蕊儿道:“难道是……因为王爷……”
安若道:“正是,全京城的人谁都会看风向,之前看王府要倒了,自然不愿意冒险,可是现在看皇上来了,还给王爷请了名医,待王爷依旧是亲兄弟,她自然就知道王府不会倒,安排几个文人举子做着事情,能费多少银钱,她们肯定会算这笔账了。”
蕊儿点头道:“我懂了,她这么一说,娘子就将这夜明珠给她,她更会以为娘子是完全不怕她们拿钱不办事,更加以为我们现在是炙热可热,这样反而让她们更加用心了。”
安若点头,突然眼色暗淡了下去,道:“只可惜,还有一个畜生,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蕊儿道:“娘子说 * 的那个姓卢的畜生吧,听说他现在也是装起样子了,好像也没有跟姓韩的来往了,倒是真的像是改过自新的样子了。”
安若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能感觉到疼的程度,道:“不是每个人想要回头,都会有机会的,如果是这样,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呢,她们却没办法活过来了。”
我不会原谅他们,原谅他们是阎王的事情,我的任务是要送他们去见阎王。
秋风起,秋意凉,万物凋零,看似枯萎败落,实则在为来年的新生做着准备。
神医汪忠振在京城突然扬名,全京城的都知道他将皇帝的兄弟,先皇最喜爱的八王爷的痴愚之病给治好了,如今的八王爷别说行走坐卧皆有章法,还懂些文墨,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都不能叫做神医,应该叫做仙人了。
被汪仙人治好的八王爷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戏还得继续演,他依旧没有出闲步庭,可估计半夜让冬九□□的探听的毛病还是没有改的。
这日,安若正想着炸些香芋丸子,就听到魏姑姑来传她,安若看看天色,道:“这都晚膳时辰了,这会子还叫我去?”
魏姑姑道:“就是知道娘子要晚膳了,让你顺道给带点吃的过去给王爷尝尝。”
哦,原来是蹭吃还要送到嘴边呀。
香芋炸的外焦里嫩,然后在上锅蒸了一个时辰,口感香糯绵密,正是这个季节最佳的食材,安若装了一碟子,再加了两个菜,一起放进食盒里拿了过去。
王爷穿着一身白色的段子,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屋子里没有风,倒是还好,只是他虚靠着床架子上,若是他躺在一块青石上,或者是在一个藤椅上,都有文人墨客纵酒醉卧的感觉,但是他躺在床边,这就让安若想到了那生产完后坐月子的妇人样子了,不觉有点想笑。
“你现在不怕我了?”他没有自称本王,少了一份地位的差距,只是他又用那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着安若,让安若莫名发慌。
“原本是不怕的,只是王爷一看过来,妾身就有些……有些害怕了。”安若实话实说。
“怕什么?好像他们也怕我了,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可以洞察人的坏心思了,大家就开始怕我了,以前他们可从来不怕我。”他说的“他们”应该是近来服侍他的人。
以前呆呆傻傻的王爷多可爱,哪里像现在,就算是在笑,但是已经带着危险的气息。
安若不答,他也不在继续问这个:“倒杯茶过来。”
给他倒了茶,安若恭敬的用双手捧着茶杯过去,可是他依旧不动,还是斜靠着,然后支起一条腿,道:“看什么?喂我呀!怎么这么笨笨的呢?”
笨?这是安若在这世界收到的第一个对自己的形容词,真的是气人!
安若看他的样子,大概是瘫痪了吧,不然水都要人喂才行,于是只好抱着同情弱势群体的心态给他喂了 * 水,然后还给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他眼疾手快,一把扯走了安若的帕子,然后看着上面的图案道:“这是你绣的?”
安若噎了下,还是老实道:“不是,我不太会这个。”
“哦。”他好像有一丝失望:“那你都绣什么?”
“我会绣鞋底,还有鞋帮子,反正是看不到的地方穿的,也没人笑话了。”话题突然变得好平民呀。
听到这话,他不禁往安若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一番,然后又脸一红,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安若双手捂胸,觉得有必要打断他的思路,道:“王爷这些日子可还需吃药?”
他收回视线,道:“哪里需要那些,都是做样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皇上来也是做样子的?”
他将腿放了下去,然后才缓缓下床,站直了身体,将双手打开,一副你不给我穿衣服,难道还要本王自己动手嘛?
安若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能当没看到,只在衣架上拿下一件白色的袍子,给他披上,然后又取来腰带,现在是国丧,腰带没有配饰吊坠,即便一件简单到只是一条带子了,可是安若还是对它无法,只能说古代男式的带子就跟现在的领带一样,需要学习才行呀。
安若之前也是有学习的,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实操过了,理论知识早就忘了,磨蹭了半天已经还是系不上,安若弯着腰,自己的脸和他的腰持平,急的有些燥热,抬头道:“要不,我给我王爷缝上?”
他一抬手,就在安若的脑门上点了下,然后自己动手两下将腰带系好了。安若还想再看清楚他的手法,可是他已经走开坐到一旁,道:“腰带又不会系,又不会解,以后你怎么伺候本王呀。”
“王爷手法熟练,为什么不自己解呢?”只要他不看着她,安若也是不怕的。
他似乎不在意,道:“饿了,用晚上吧,吃完还要去沥泉洲呢,魏姑姑只怕已经把船备好了。”
“怪不得不见魏姑姑,原来王爷等会要去看王妃呀。”安若让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上了桌。
“是不是我,是我们一起。”
“我们?我为什么也要去?”安若不想去,她和郑绮云有嫌隙,人家生病了自己跑去,就像是去看她死了没有似的。
“不行,你一定要去。”他加了一块香芋,咬了一口,十分坚定的道。
安若想,自己又不是宠妃,估计撒娇也不管用,还是去吧。
他又道:“我请了郑国公老夫妇,让他们连夜来看女儿,这么一出好戏,你不看你会后悔的。”
安若道:“王爷……你……你叫我去,就是为了让我看戏?”安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不是害她吗?不会是让自己成为那个唱戏的吧!
他抬头,眼神中果决而又坚定,安若感受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甚至别说去见郑绮云,就算刀山火海,安若也愿去去闯一闯。
他 * 看着安若,安若以为他会说一些情话,心中突突乱跳,良久,他道:“这个虽然好处,但是还是不如那花团锦簇糕。”
安若:“……”浪费我的情绪。
“那是葡萄酿制的,就是之前我院子里面种的那个葡萄树结的葡萄,王爷记得吗?要用那个葡萄酒来做,才能做出好味道呢,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道:“那个院子,当然记得,我还去了那里两次呢,说来我们真的是有缘呀。”他说道十分平常,好像一对十多年的夫妻回忆往昔一般,不是羞怯的情话,而是对过去的感慨和幸运。
“哪有两次,不是只有一次……哦,我想起来了,王爷是有给我还手帕是吗?”安若突然恍然大悟,当时就凭着他能还给自己手帕,就应该想到他是装傻的呀。
安若想到这个就有些激动,看着他笑了笑,谁知他眼神却是暗淡了下来,道:“那是我日子过得最艰难的时候,甚至有时候装疯卖傻的都以为自己是真的疯了。”
能从他的话语中想象那是一个怎样艰苦的岁月,他经历过怎么样的宫廷斗争,道:“听说,那时候皇后娘娘总是为难你,是吗?”那时候的皇后娘娘就是现在的太后。
“我生母早逝,她知道她不能保护我,于是早就给我安排了退路,这一切,就是为了现在,三哥能名正言顺登基,我与他没有任何的权利斗争,他也就不会对我有什么忌惮,至于太后,她儿子都是皇上了,她的恨也可以跟着我母亲埋进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