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华使的所有小动作都被避了去，反倒还因为心思尽用在了给敌方使绊子上分数逐渐落后。
沈慕双看着分数牌舒了口气，站起身要往外走。
谢子安正看得热血沸腾，嗓子都快喊哑了，转头见沈慕双要走，立刻拉住他的手腕问：“ 你去哪？他们还比着赛呢！”
沈慕双轻轻拉开她的手，笑得人心里暖烘烘地：“ 有些事要办。”
谢子安锁眉：“ 什么事那么急？一会儿才去不行吗？他们比得正刺激，你这会儿走了万一把他们运气带走输了怎么办？”
沈慕双被谢子安的说法逗笑了：“ 他不会输的。”
沈慕双用的是单人称号 ‘他 ’ ，而不是 ‘他们 ’ 。
谢子安此时正被全场气氛闹得脑袋轰隆隆作响，没察觉到这点细节，正要追问，沈慕双却自己先接了一句。
“ 毕竟我的暮小然世界第一厉害。”
球赛结束。
澄晋险胜启华。
明明比赛已尾声，两方人马的气焰却似乎比赛前还要嚣张。
启华那群人的脸都快黑成碳了，和澄晋队员握手时更是下了狠劲地捏，结果被反捏得更严重。
陆沉握着89号的手，89号脸色都青白了一片，手指骨被捏得咯吱作响，几乎快碎了。
陆沉嘴角滑过一丝冷意：“ 不跟你们动手，真当我们好欺负。”
他轻笑，轻蔑得像是不当一回事，语调里是显而易见的敌意，是打架前才会有的冷静：“ 希望一会儿学校外见时，你也有胆这么使小动作。”
谢子亦似笑非笑地和3号选手握手，面上一片平静，手上使的劲却一点都不小，像是故意刺激他们一样，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嘿，输给有钱的垃圾是什么感觉？”
3号咬紧牙根，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天知道他在听见陆沉说 ‘学校外 ’ 见时有多怕，都快给跪了。
他看了暮然一眼，只觉得自己肩膀隐隐作疼，心里有些绝望：跟铜墙铁壁打架，无异于找死。
暮然看着眼前抖如筛糠的9号，只是虚虚握了下手，压低声量对9号说：“ 你去走个过场而已，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谢子亦站在暮然身侧，皱着眉偏头问：“ 这个9号没对我们做什么，不用去了吧？”
暮然冷眼旁观：“ 如果他不去，你觉得其他启华的人知道之后会怎么对他。”
谢子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思量了下又说：“ 你想得还挺周全。”
暮然往观众席快步走去，却发现自己想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他低下头握了握拳，自己都没发现五指收拢得用力，又要在掌心下留下伤口了。
林南山几人急匆匆赶来，也发现沈慕双已经走了，有些失望地问在给谢子亦胡乱擦汗的谢子安。
谢子安手按在谢子亦头上不准他乱动，说：“ 双双刚刚说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唐悠然有些丧气：“ 姐姐是不是怕我们输所以提早走了啊？”
谢子安有些吃惊于唐悠然的话，立马反驳：“ 当然不是啊！双双从一开始就笃定地跟我说你们一定会赢。”
陆筱浅换下了拉拉队队服，一身白衣看着谢子安：“ 那她为什么…… ”
沉默了很久的暮然忽然开口：“ 因为她不想见我。”
他抬眸，双眼微暗：“ 是吗？”
谢子安被这群十三班孩子的脑回路惊呆了，大笑道：“ 你们想法怎么都是这样的？当然不是啦！”
谢子安指了指暮然，将沈慕双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双双还说你世界第一好呢！回头要是听见你这么问我，肯定跟你生气。”
暮然怔了数秒，内心几番争斗，不敢肯定地问：“ 她…… 说我什么？”
谢子安回头，继续帮谢子亦擦头发：“ 说你特别好，非常好，世界第一好。你们这群小孩怎么都傻傻的，我就说要多读书吧？”
暮然眼神呆滞，似乎还没从谢子安那句暴击中回过神来。
此时，篮球场上的广播忽然响起。
司仪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原本热闹的篮球场瞬间安静下来。
“ 请启华篮球队球员及澄晋篮球队球员在篮球场中央集合。”
谢子安停下来帮谢子亦擦汗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毛巾将谢子亦的脸猛地抬起来，皱着眉问：“ 怎么回事？加时赛？”
谢子亦被她猛地抬脸，视线一下撞上她的，脑袋瞬间空白：“ 我…… 我不知道啊。”
全场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广播声中赫然换了把声音。
“ 据匿名人士提供的视频证据，启华中学球员在比赛时使用了不正当手段。我方要求启华球员在场内所有人的见证下给我方球员正式道歉，否则我校将采取强硬措施，谢谢。”
这把中气十足的声音，澄晋中学里就算隔着三层楼都无人不识，赫然是教导主任沈霖江。
“ 现在我知道双双去办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谢子安眉毛一挑，轻笑出声：“ 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呢！双双平时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爱运动的，你们比赛时她却开着手机录像，录了整整一个小时多，手都抖了还撑着栏杆继续拍，原来等在这儿？”
启华的球员大概也是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可广播都播了出来，他们无可奈何，只有几个不服地喊怨。
下一秒，小小的视频画面被投放在了观众席后面的两面墙上。
所以说澄晋真的是有钱人读的学校。
就连篮球场都有投影仪。
每一帧启华使小动作的画面都被放大放慢，清楚得所有人都能看见。
启华的人们憋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地，站在原地不吭声。
沈霖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里压了一丝怒气：“ 给我的学生道歉，否则我直接找你们学校的主任详谈。”
这句几乎算得上威胁了。
启华的球员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近，憋气窝火。
他们教练的脸色也不好看，压着89号队长的头硬是让他带头给陆沉几人深深鞠躬：“ 很抱歉，是我教导不周了。”
只教了队员怎么赢，却没教他们其他比赢更重要的事。
这大概是暮然几人第一次受到他人的道歉。
少年人哪个没有自尊心，和成年人的妥协不同，道歉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
就像那次林南山和暮然吵架，两人也只是用了另一种迂回的方式和好，从头至尾没说过任何类似道歉的话。
这乌泱泱的一群道歉，陆沉几人自己都慌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林南山一句 ‘平身 ’ 几乎都快出口了，所幸被一旁的严晴盖住了嘴，这才没闹笑话。
最后还是澄晋的教练开口替这群反过来比道歉人更慌张的 ‘被道歉人 ’ 摆平了才终于回了休息室。
回休息室的路上，一群人脑子里还是懵的。
过了良久，陆筱浅问了句：“ 你们说…… 那个匿名的人会不会就是姐姐？所以她才连比赛都没看到最后，就去找沈主任告状了？”
唐悠然瞥了眼那群被道歉就跟失了魂一样的少年，没好气地说：“ 这不废话吗？”
“ 那我们一会儿拍张照片给姐姐看吧？跟我们的奖杯一起。”
“ 一会儿去跟陆沉讲，他刚刚被道歉，那奖杯差点给摔了，真的是半点用都没有。”
陆筱浅笑颜如花：“ 他们刚刚被道歉的样子好好笑，我差点以为他们被绿了。”
唐悠然想起刚刚那幕，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休息室内，一群原本闹哄哄的少年安静如一张无声gif，脸上表情也呆愣愣地，像群呆头鹅。
他们动作一致地拉开自己的柜橱，脱了沾满汗水的篮球衣套上普通T恤，翻开手机瞧。
又又的幼幼十三班里来了两条新消息。
第一条是比赛进行到一半时收到的，只是大家的手机当时都还关在休息室内，没有一个人看见。
是沈慕双让他们打球小心些的短信。
第二条是刚刚发的，就在15分钟前。
又又：吃完饭就回家，别去打架啦，人家都给你们道过歉了。
一群少年看着那条短信，罕见的同时发呆。
过了良久，林南山的声音从角落飘了出来，有些干巴巴地。
“ 一会儿还去找启华的人吗？”
陆沉沉默了三秒，清了清嗓，佯装镇定：“ 既然姐姐都开口了，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