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她也受伤了啊。”
沈慕双目光谴责似地看向暮然：“ 阿然，你咬了姐姐还这么不负责任，渣男。”
“ 我没有…… ”
暮然语气微弱。
沈慕双笑了笑：“ 那你负不负责？”
暮然不经挑逗，清冷的眸子微敛，问了一句：“ 那你要咬回来吗？”
沈慕双顺着他的病服领口往下望，吞了吞口水，也微微红了脸。
她只是调戏一下，没想到禁欲的小朋友那么认真。
她轻咳一声，说：“ 那倒不用，你以后帮我一点小忙就好。”
“ 什么忙？”
沈慕双轻笑：“ 帮我洗…… ”
她话音未落，暮然一双冰冷的桃花眼突然变得很有侵略性，看得沈慕双心悸：“ 你确定真要我帮你洗？”
沈慕双看着暮然，心里发慌。
得了，调戏过头了，小朋友化狼了。
又冷有野的大灰狼，又奶又软的小白狗，都是他的模样。
这反差魅力也忒大了。
沈慕双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撇开眼道：“ 我逗你的啊…… 别那么认真。”
暮然沉声又问了一次：“ 什么忙？”
“ 姐姐想去纹身，你带姐姐去？”
沈慕双指了指暮然的小臂：“ 你的花纹得挺好看的。”
暮然脸上平静：“ 纹身很疼的。”
“ 很疼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伤口上纹？”
沈慕双看着暮然，不经意似的问。
某个画面在暮然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消逝得太快，暮然没能及时捕捉。
他用微凉的声线轻轻说：“ 忘了。那时候想纹，就纹了。”
暮然垂眸，浅色的瞳孔掩了一半。
半明半灭地，里面有浮沉的光。
病房里或许是太安静了。
沈慕双忽地在那一刻听见被自己忽略了一个多月的心跳声。
那么明显，无处掩藏。
“ 暮然。”
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唤他的全名。
沈慕双微微偏头，手指搭在他的手上。
“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暮然浑身一震。
沈慕双手指微微收紧，抓住他的，不让他逃离。
她笑了笑，柔声说：“ 我也不知道。”
“ 那我们一起学，从什么是喜欢开始。好吗？”
☆、自然醒
沈慕双坐在床沿剥橘子。
剥了的橘子皮放在腿上，带着点酸味的橘子香气很淡，没能盖过她身上淡雅的紫罗兰味，冬日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地，越发使人怠惰了。
唐悠然看着睡在病床上的暮然，意外地发现他这次睡觉居然没有皱眉。
她的橘子刚剥完，或许是面前这张画面太美好，唐悠然看了手上的橘子半晌，大发慈悲地塞了一片进陆沉的嘴里。
陆沉关着声响打游戏，被她塞了一口东西也没细想是什么，下意识咀嚼了两下，然后被酸得皱起了五官。
他放下手机直接拿起唐悠然手上剩下的那橘子，一个不剩地全塞进了自己嘴里，双颊鼓得像只贪心的仓鼠。
唐悠然愣了几秒，瞪着陆沉正想破口大骂，又想起这里是医院，压低嗓子咬牙切齿地低吼：“ 你嘴怎么那么大！想吃不会自己剥？”
陆沉斜睨了她一眼，嘴里疯狂咀嚼，好不容易咽下嘴里酸得快成柠檬精的橘子才说道：“ 别人碗里的东西永远比自己碗里的好吃。”
“ 去你丫的…… ”
唐悠然正想虎扑上去给陆沉一个教训，却被他一手按回了椅子上。
陆沉拿起桌边的一颗橘子轻轻捏了捏，挑眉一笑：“ 你信不信我剥的一定比你剥的好吃？”
唐悠然翻了他一个白眼：“ 我呸！”
沈慕双坐在床沿上看他俩闹腾，温柔地笑了。
暮然其实在那天晕倒睡了一觉后就没事了，但暮少清坚持让他留院观察一个星期。
十三班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暮家人有多忙，每天总会派两个不同的代表过来陪暮然。
最应该来的林南山一次也没来过，却天天让人送一堆水果来。
少年人自尊心强极了，道歉的方式总是别扭得可爱。
沈慕双将剥好橘子后就用湿纸巾擦了手。
她垂眸看着床上的少年，带着点橘子酸甜气息的指戳了戳暮然的眉心。
她轻笑：“ 你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暮然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眼睫毛颤了下，缓缓睁开眼。
一双桃花眼清明，没有刚睡醒该有的迷蒙茫然。
沈慕双笑他：“ 你以后要是去做明星了，可千万别演戏。”
暮然抿了抿唇，撑着床支起了上半身。
沈慕双将一瓣橘子放到他嘴边，暮然耳尖微红，正想用手接过自己吃，却被沈慕双喝止。
柳叶眉微挑：“ 你洗手了吗就这么用手拿。”
暮然顿时垂下手，只是仍然不张口。
沈慕双哄他：“ 我尝过了，甜的。”
暮然无奈抬眸。
他的意思难道是怕酸吗？
他看着沈慕双似笑非笑的神情，明白了她这是又在逗自己。
浅色的瞳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陆沉和唐悠然，发现他们正专心吵嘴没空注意这边时，暮然飞快地叼走了沈慕双手上的橘子。
沈慕双当然没忽略掉他的小动作。
她也只是打算调戏一下，否则暮然都闷在这间房里三天了。
她抽出一张湿纸巾帮暮然擦手，她一根一根轻轻擦拭，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细致又温柔。
她穿着杏色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柔柔糯糯地，总让人想伸手抱一抱。
抱抱看她的人会不会也和她的性子一样柔软。
沈慕双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将手上的橘子都塞进暮然手中。
“ 不逗你了，剩下的自己吃吧。”
暮然眨眨眼，缓慢地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慕双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小朋友怎么突然就变得焉了吧唧的。
明明刚刚喂他的时候耳朵尖还红红的呢。
沈慕双没多想，走出了病房来到医院的草坪上。
雪铺了一地，薄薄的一层，已经是一月了。
医院的墙、地上的雪、天上的云、和路过的医生护士，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
沈慕双有些头晕。
原来不只五彩缤纷才能让人眼花，一整片白也能。
沈慕双来到这几天和暮然来过好几次的地点，略略坐一坐又起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唐悠然吃着橘子、陆沉打着游戏，而暮然则坐在床上，抬眸看着她。
她坐到床沿，将藏在身后的手露了出来。
红色的三色堇开在她手心，美丽而脆弱。
暮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掌心的花，沈慕双却只是笑着问：“ 漂亮吧，看到这朵花的时候开心吗？”
三色堇在她手心里似乎有了灵魂，花瓣微微扬了扬，像在舒展筋骨，又像意气风发地在展示自己。
暮然点了点头：“ 嗯。”
“ 这是一种喜欢。”
沈慕双弯唇，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喜欢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你看见它的时候会很高兴，看不见的时候会很失落。”
暮然瞳孔有一瞬间的空洞。
沈慕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这只是喜欢。”
“ 我也很喜欢这朵三色堇。因为喜欢，所以把它摘下来藏在手心里，不肯让其他人看见。”
“ 但如果我爱这朵三色堇，我会每天给它足够的阳光、养料和水，照顾它不让它受到伤害。”
暮然脸上表情不多，却像越来越空白。
像是做了一道很久的数学题，好不容易得到了答案，却被告知那题答案是另一种解法。
茫然，还有些无措。
沈慕双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却又不感到失望。
她有足够的耐心。
唐悠然看着他们两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虽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却又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部叫做《后会无期》的电影。
于是她说：“ 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是这个意思吗？”
沈慕双和暮然齐齐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嘣出这么一句。
唐悠然被看得有些尴尬，低头继续吃橘子：“ 你们当我什么都没说…… ”
一旁专注打游戏的陆沉却笑了：“ 你搞这么文艺做什么？”
陆沉抬头看她，笑着说：“ 用白话文讲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