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暮然抱着沈慕双的手臂紧了紧。
沈慕双暗骂这个护士说漏嘴。
她悄悄瞥了一眼暮然，发现他在走神，没注意到护士小姐话里的漏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沈慕双清了清嗓：“ 那个医生是我爸爸的朋友，我…… 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了，可能他无意间透露给了那个护士小姐，所以她才会知道伤口是打架造成的。”
暮然垂眸，还是没回应她，抱着她往那间诊疗室走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冯建国正坐在桌前喝茶。
他抬眼看见沈慕双被一个少年抱着，吓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 咳咳咳咳咳…… ”
沈慕双笑意盈盈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在暮然看不到的地方飞快地跟冯建国眨了眨眼：“ 冯叔好久不见。”
冯建国会意，点点头：“ 坐，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慕双被暮然放了下来，任由冯建国将纱布拆开，然后左看看右揉揉。
冯建国低下头，用唇语努了努唇：怎么回事？
沈慕双也回了句唇语：一言难尽。
冯建国点点头：小男朋友？
沈慕双微微摇头：多了个男字。
冯建国：……
冯建国握着她的腿，皱着眉看：“ 我看你这些伤都挺严重的，要不要照个X光片什么的，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沈慕双心下感叹她冯叔叔的好演技：“ 不用了吧，我觉得没事…… ”
“ 照。”
一直静默地站在一旁的暮然忽地开口说。
沈慕双微微扬唇，不过半刻又压下嘴角，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既然阿然说要照，那就照吧。”
冯建国心想：小丫头片子招数还挺多。
他点点头，将桌上的一盘削了皮的梨子和苹果推给沈慕双：“ 那你先吃着，叔叔先去准备一下。”
“ 谢谢叔叔。” 沈慕双也没怎么客气，将皮拨得干干净净的评估往嘴里塞。
暮然抬眸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等到一系列检查完成后，冯建国才坐在位置上指着那张X光片，一脸严肃地道：“ 你要是再迟一点来，你这腿以后就不用要了。”
沈慕双：“ …… ”
她很想告诉冯建国这话太夸张了，但她看见暮然那张脸，又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冯建国竖拇指。
冯建国看见沈慕双比出来的手势，心情大好，说得更加卖力了。
“ 你看你这个骨，有一点裂痕，明显是受到严重撞击。很疼吧？最近最好都不要有太大或者太激烈的动作比较好。”
“ 哎哟，好好的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啊？叔叔给你做主。”
沈慕双瞥了一旁站着的暮然一眼：“ 对啊…… 都疼死了还被人凶了呢！”
冯建国叹了口气：“ 唉…… 那个人太不应该了，女孩子都受伤了应该哄着嘛！”
“ 就是。”
沈慕双煞有其是地点点头，然后撅了撅嘴：“ 他凶我的时候我特别难受。”
“ 哎哟，这个人真是太不应该了！你下次再遇到他就把他带过来，叔叔帮你给他腿打折。”
“ 好嘞！”
暮然：“ …… ”
诊疗结束，沈慕双坐在摩托车上敲着键盘给冯建国道谢，顺便让谢子安安心演戏。
暮然拿着一碗关东煮回来。
沈慕双看着他递给自己的关东煮，两只被纱布抱着的手举了起来：“ 我疼。”
暮然：“ …… ”
他无可奈何地俯身，用叉子叉了一口送到了沈慕双嘴里。
沈慕双嘴里塞了食物，腮帮子鼓着，抬眼朝他笑。
“ 还生气吗？”
暮然闷声不答，专心地帮她把叉子上的食物吹凉。
沈慕双真是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
她很少惹人生气，更不知道怎么哄，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过了良久，低沉磁性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 跟你无关，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从昨晚她说怕他难受开始，他就已经消了对沈慕双的气了。
他只是在生自己的。
如果不是他的PTSD，沈慕双就不会冲上来捂住他的眼睛，也不会受伤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
“ 你是不是不吃带皮的水果？”
暮然永远冰凉的面庞上绽出一抹笑。
他实在是太少笑了，以至于他勾起嘴角的那瞬间，竟然让沈慕双觉得比七月的阳光还刺眼。
他微凉的嗓音带着点笑意，像是发现了她藏了多年的小秘密一样高兴：“ 姐姐真娇气。”
☆、吵架
澄晋的校风很松散，几乎管不了学生。
就连每天晚上必做的检查宿舍和点算人数都做得很不到位。
说到底，澄晋就是一所专门提供给家境很好成绩却很差的青少年上学的。
没人管得了这帮孩子。
舍管阿姨没点齐人时也不怎么管，锁了校门让他们自己爬墙而入就是了。
只是当他们看见那位传说中董事长的侄子也开始住校时，都惊讶不已。
暮家离澄晋不远，但暮然最近住校了。
在豪华宽敞的家里住着有什么不好，偏偏要找人挤同一间宿舍。
而且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日三餐都几乎有专业的人照顾，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吃食堂的饭菜呢？
学校虽然管的严，但也总比百无禁忌的家里更约束吧！
暮然拿着行李上楼，推开了他的新房间。
澄晋的宿舍一般是四人间，但住校生太少，小姐少爷都更爱坐上自家的车回家。
空了那么多间宿舍，自然也不需要让其他学生四人挤一间了。
董事长暮少清一声令下，所有四人间都被换成了二人间，舒适又宽敞。
谢子亦前几天就知道自己要有室友了。
因此看见拿着行李进门的暮然时，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他坐在床上，看了暮然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打游戏：“ 是你啊。”
暮然看见谢子亦时脸上也没多少惊讶，只是将门关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 怎么突然要住校？是你们家终于要破产了吗？”
谢子亦勾唇一笑，将手机扔在一边，听着手机发出那阵欢快的祝贺声。
暮然将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 她受伤了，近一点好照顾。”
谢子亦一脸兴味地抬头：“ …… 你喜欢她？”
暮然收拾的动作顿了顿，说：“ 不喜欢。”
暮然反问道：“ 你为什么住校？”
谢子亦抬了抬下巴，气焰嚣张：“ 你猜？”
暮然一听这个回答，不理他了。
他的耐心一向不会用在他不感兴趣的事情上。
谢子亦见他不问，反而不甘心地说：“ 你们真的很无趣，都不会继续追问的吗？”
暮然将行李箱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将沈慕双给的那支笔放到了空空的桌面上。
那张小恐龙图案的便利贴贴在了小鲨鱼笔套的小鲨鱼身上。小包青蓝色调的喉糖和浅蓝色折叠扇放进了抽屉里，像是怕谢子亦偷吃喉糖，暮然还特意锁了起来。
“ 你说不说都跟我没有关系。”
暮然将行李箱盖起来，站起身用脚将行李箱推到了床底下。
谢子亦 ‘啧 ’ 了声，走到窗边敲了敲那扇玻璃：“ 我来研究我们的 ‘实验人员 ’的。”
暮然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谢子亦隔着那扇玻璃望到对面去。
那是女生宿舍的其中一间房，正对着他们宿舍的窗。
距离离得很远，什么都看不清。
顶多在晚上的时候，能看见对面亮没亮灯而已。
谢子亦回头看着暮然，又敲了敲那扇窗户：“ 她们还挺晚睡的，大概是在讨论我们。”
“ 知道我为什么参加实验吗？”
“ 我要她睡醒第一个想到的人、睡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都是我。”
谢子亦盯着那扇窗的眼神幽暗不明，语气也越来越怪异。
暮然罕见地皱起了眉，问：“ 她对你做过什么吗？”
谢子亦冷笑：“ 她对我做过的可多了。”
暮然扫了他桌上的药膏和纱布一眼，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拨了通电话：“ 医生，您好。”
……
十三班里，暮然扶着沈慕双进了教室。
两人一如既往地来的很早，只是暮然没再穿上那套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