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还是小朋友。”他拍了拍沈知意便松开了手，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要抱回我公寓再抱。”
沈知意擦掉了眼角即将要落下的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来。
吴卿云把炒面端上来，她的手艺堪比五星级酒店的主厨，一道简单的炒面都让她做得色香味俱全，许杨阳足足吃了三大碗。
吴卿云看许杨阳吃饭，总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心里十分满足。
她没有太多的奢望，要是一直能像现在一起吃饭就好了。
他们现在就好像一家子，吃着平凡又温馨的一顿晚饭，吴卿云听着他和女儿聊琐碎的话题，生活是如此简单幸福。
沈知意心里想了很多，她一直关注着许杨阳吃饭。
许杨阳吃饭始终慢条斯理，今天看得出来他很饿，吃饭的速度稍快了些，他估计忙得连午饭都没吃。
他手里头的几个研究项目，该不会是打算最近几天熬一熬，之后要全程陪着她治病吧？
可是有两个是上个月才下达的任命书，他不可能马上处理解决，除非半途而废。
这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他不太可能这么做。
可是从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很可能这么做。
她心里有点担心，她是需要他没错，可是除了她，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他。
他的团队，他的那些亟需解决突破的科研难题……
他责任重大，所有的人都期待着他，仰仗着他，他和她不一样，他不是他自己的。
他如果调整部分工作进度还好，但如果为了她打乱了他自己所有的节奏，那她该如何接受他这份心意。
想到这里，沈知意心里的压力好大，那么好吃的面都没吃下几口。
她只是这么猜测，但愿不是如此。
晚饭过后，他们俩出门散步了。
外头寒冷肃杀，路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裹着厚厚的大衣行色匆匆。
沈知意还没能消化好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想出来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个林荫道，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
“知意，我有话想和你说。”
刚好，沈知意也有话想和他说。与其在心里猜测，她还不如直接问他，把自己的态度告诉他。
“医院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医疗费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许杨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知意心里更加不安了。
他现在都做到这样，那她猜测的那些，可能都成真了。
“不，十五，你不必做到这样。”
“你别想太多，如果介意钱的事，你可以以后慢慢还我。”
如果他不这么说，沈知意恐怕不肯接受，可是沈知意并不是介意钱，还有其他事。
“十五，别事事帮我解决，等我开始休年假，我可以自己办理。”
“你在说什么？是因为帮你解决医院费的事情伤你自尊了吗？”
她摇头，这种时候，要什么该死的自尊。
“那如果是吴阿姨为你承担医疗费，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了？”
沈知意皱着眉没有回答，她现在脑袋里有点混乱，许杨阳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们沿着林荫道，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转身走回来的时候，许杨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不然这样，我们结婚也行，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求婚，我是认真的。”
沈知意脑袋“嗡”的一声，这是她见过的最怪的求婚。
“你是不是疯了？”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俩结婚，有问题吗？”
结婚这个奇妙的词，是在遇见了沈知意之后，才真正输入他的大脑里。
他提结婚，不是空穴来风。
两个月前，刘达生曾和他讨论起这个话题。
当时刘达生看许杨阳冲着手机屏幕傻笑，就嘲笑了他几句。
“恋爱就那么好吗？”
“嗯，刘叔你这么帮我，你自己呢？”
刘达生赶紧摇摇头，“我这个恋爱高手也该是隐退的时候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恋爱结婚什么的最麻烦了。”
“恋爱结婚？”
“那是啊，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打算一辈子光棍。”
许杨阳若有所思，“嗯，我会和她结婚。”
沈知意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他好像说错话了。
“现在是讨论结婚的时候吗？”
“不是。”他有点委屈无奈，“结婚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治病，其他我都能帮你解决。”
“就是因为你做得太周到了，让我心里有点不安，你现别管行吗？”
许杨阳一下子蒙了，不知道沈知意脑袋里在想什么。
许杨阳想到沈知意可能会为难，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
沈知意打算隐瞒吴卿云做手术，如果没有他，她一个人怎么做？
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身边没有人陪着她，她打算独自面对这么大的手术？
“你生气了？这个时候不能逞强，嗯。”
“我没生气，也没有逞强。”
冷风呼呼而过，许杨阳一边认真地听着沈知意的回答，一边帮她裹紧了大衣。
“吴阿姨你要瞒着，没有我，你怎么做？你知道手术需要家属吧？还有前前后后好多事情，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
“我知道。”
许杨阳惊讶之余带着一丝不解，“那为什么你不让帮忙？我为什么让你心里不安？”
“嗯，我只是怕你把时间都耗在我的事情上面了。”
沈知意也需要他，可是她不想变成他的负担，让他为了她牺牲一切。
如果许杨阳只是个普通人，可以纯粹地陪在她身边那当然好，可是他不是。
“十五，你为我做的这些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你为什么把项目都推掉了？你这几天又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打算瞒着我一个人扛下来吗？”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想陪着你。”
那天晚上他在公寓里说的那些承诺都是真的，他答应陪着她，不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而已。
“所以，你的那些项目呢？放弃了？”
他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沈知意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
事实如此，让她好难受。
她也希望他陪着她，可是不可以放弃他手头上的事情，一旦这么做，他需要承担很多意想不到的后果。如果研究所和相关部门不批准，他会被追责。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面对外界多少的阻力她不得而知，这些很可能直接影响他未来的人生，她难以想象。
她只要一想到许杨阳要为她承担那么多，她的脑袋里就乱糟糟一片。
“你有空就来看我，但不要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许杨阳一下子明白沈知意的想法了，他原本以为自己默默地处理好自己的事就行，原来，还是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她如今这种情况，叫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明白沈知意的顾虑，可是他不能袖手旁观。
“知意，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推掉了部分工作而已。”
沈知意现在这样子，他静不下心来做其他事情。
“你连研究所那个项目都推掉了，那有你心心念念的合作团队。十五，你牺牲太多了，你这样，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你都知道了。这是小事，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的。”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苦恼过，不仅如此，他也将放弃他做了两年的那个医疗合作项目。
张教授和刘达生都说他昏了头，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只想一心陪着她，哪里顾得上计较得失。
“我清楚代价是什么，我只是做了我眼下最想做的事。爷爷也知道这件事，关于我的决定，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对过。”
这样的决定，确实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些项目牵涉很广，关联整个团队。甚至可能引出一场风波，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得到伙伴们的理解，也并没有隐瞒着家里人。
“你不知道，爷爷很担心你，一直想来看看你，只是我想等你状态好一些再问你的意见。爷爷知道我这么做，他很欣慰。”
许家人心中的许杨阳，许老先生所培养出来的孙子，一直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温度的人，从来不是只会搞研究做实验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