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硬的语气,这紧绷的神色,一向惯了被人拥戴的温常乐,难免脸色稍稍不好看。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区区一个侍卫罢了,与其计较反而失了身份。
很快,长鹰便从御书房走了出来,抬手让两个守门侍卫让开,这才侧身恭敬道,
“娘娘请。”
绕是心里对长鹰这般的态度隔应得慌,温常乐娇媚的脸上还是端着得体的笑,莲步轻移,举止优雅从容地走进御书房。
至于跟着温常乐身后的这些宫人,在温常乐进了御书房后,便退开几米远外,静静等候自己主子。
迈进御书房,温常乐整个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的紧绷,无他,只因那坐在楠木椅上那一身殷红龙袍的男人。
“臣妾,参见皇上。”
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面上的情绪并无不妥之处后,温常乐这才往前迈上一步,
对着那楠木椅上,执笔批阅奏折的赫连孽,得体地俯身行礼柔声开口。
一言一行,慎之又慎。
半晌,却是迟迟没有响起赫连孽开口免礼的声音。
温常乐的海棠烫金边红襦裙下,染着红色豆蔻的手指微微收紧,却是不敢有半分怨言。
第八十八章 皇上,臣妾……
楠木桌案上,赫连孽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手执上等狼毫,笔末染朱红,落笔苍劲有力,
笔锋如剑游走,终于,最后一字落下,赫连孽这才放下朱笔,整个人慵懒地靠坐在楠木椅背。
那似血殷红的龙袍随意地垂落在楠木椅上,赫连孽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张妖孽俊美的脸带着倦色,
抬眸,看向还端着礼仪面色不改的温常乐,殷红的薄唇轻启,“免了吧。”
“谢皇上。”
尽管端着礼久了手脚都有些难言的酸麻,温常乐却没有半句抱怨,将该有的得体体现得淋漓尽致。
“皇上。”
温常乐盈盈抬眸看向赫连孽,本就天生丽质的脸精心描绘过,如今看起来愈发娇媚可人起来,
再加上温常乐有意地柔声细语,及不经意间的眉目传情,这一声皇上听入耳里,可谓是真真直酥麻入心骨。
只是可惜了,温常乐面对的,是冷血无情的赫连孽,
一个人连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冷的人,又怎会为所谓美色所迷惑。
“爱妃今日来找孤,可是有事?”
赫连孽单手撑在楠木椅的扶手上,不为所动,只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眸,绕有兴趣地看着故作姿态的温常乐。
他倒是很好奇,这个一心为赫连宇,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女人,为了达成目的,能做到什么程度。
温常乐泫然欲泣地将蔡嬷嬷的死说了一遍,玉手拿着锦帕,时不时拭着微微发红的眼角,好一幅美人垂泪。
“皇上,嬷嬷对臣妾悉心照料,如今就这般平白无故地死了,臣妾,臣妾实在是……”
赫连孽手指轻轻敲打在楠木桌案上,俊美的脸上神色从始至终未变半分,
中途微微调整了下身形,静静地听完温常乐说完,这才微挑高眉宇,
“哦?那爱妃想要如何?”
光凭听赫连孽的语气,温常乐实在是摸不透赫连孽此刻的情绪如何,
但后宫之事,赫连孽一向不屑插手,倒也不必提及赫连赐,只要得到他的一句,
此事任由自己处理,就足够她有足够的由头,处置怜贵人和赫连赐那个小孽种。
“皇上,臣妾实在不忍嬷嬷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臣妾恳请皇上能够允准臣妾,彻查这件事,也好让嬷嬷走得安心。”
温常乐柔声地说着,锦帕抹着美眸因为伤心滴落下来的泪,话语间,更是字字句句都透着对蔡嬷嬷死的哀凄。
赫连孽手指敲打在桌案上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声有节奏地,
良久,赫连孽看向还在垂泪的温常乐,殷红的薄唇微勾起,
“爱妃的意思,是想为了一个贱奴的死,搅得孤的后宫不得安宁?”
赫连孽的声音徒然变得骤冷,因着心中的不愉,开口间更是裹挟着浓浓的阴戾,只觉让人没有来地不寒而栗。
温常乐一瞬间背脊僵直,她怎么也没想到,赫连孽会突然动了怒意,
心中突然便生起一丝悔意来,或许,自己今日就不该来找赫连孽。
第八十九章 是龙椅坐着它不舒坦了?
小孽种能侥幸逃过一次,可这诺大的后宫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随便找个由头便能处置小孽种,自己又何必来招惹赫连孽。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太晚,眼下赫连孽已经动了怒,温常乐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想着,嬷嬷若是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传出去,后宫避免不了人心惶惶……”
赫连孽眸光落在此刻低眉顺眼的温常乐身上,一双桃花眸微眯起,
忽而,一阵低低地轻笑声自那殷红的薄唇而出,蕴着阴冷骇人的寒意,
“一个胆敢欺上的贱奴,死就死了,莫非就因为这贱奴是爱妃自将军府带来的,所以就高人一等不成?”
“后宫人心惶惶?孤至今不曾立后,皇后之位空缺,孤若没记错的话,这后宫是爱妃在执掌吧?”
“那若依爱妃话里的意思,因着这点小事,孤的后宫就乱了套了,如此,孤不得不怀疑,爱妃你是否真的有能力,再继续执掌着后宫。”
赫连孽的话就像是不淬了毒的利刃一样,一句句豪不留情面地扎在温常乐的心里,
让温常乐端着的脸一变再变,若不是手里刚好拿着锦帕,恐怕此刻温常乐的手心,已经被自己那染着豆蔻的指甲,给生生掐出血来。
“孤所说,可对?”
温常乐此刻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奈何赫连孽是个反派暴君,
不好意思,他看不出来。
怜香惜玉,呵,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不香了,还是龙椅它坐着不舒坦了?
“臣妾,知错。”纵然心中千般不甘,万般怨气,温常乐还是只能低头隐忍认错。
到底,是她失算,就不该被今早醒来看到的那一幕气得冲昏了头脑,
竟忘了赫连孽是一个城府何等颇深的人,他既已经出面带着赫连赐那小孽种去了永清宫,又怎可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爱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孤还有事。”
赫连孽满意了,殷红的薄唇微勾起的弧度消散了下去,微阖上眼,似疲倦不堪。
“是,臣妾告退。”
温常乐描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已经不见媚态,只余那强撑着的勉强的笑容,
微垂着脸对着赫连孽福了福身,便转身,脚步匆匆地向御书房门口走去,
若仔细看,似乎还能见着她那婀娜的身形虚晃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被赫连孽这一通话,给说得又气又怒,却不敢发,隐忍间已然快憋出内伤。
赫连孽却仿若未闻般,依旧单手撑在轮廓分明的下颚,微阖着桃花眸,似因为疲倦而在闭目养神般。
“咯吱。”御书房的门被从外面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来。
本还慵懒地倚靠在楠木椅上闭目养神的赫连孽,缓缓睁开了微阖的眼,
狭长的桃花眸看向御书房门口时,眸底似有自炼狱底下而来骇人戾气,良久,
神似妖孽俊美的脸上,那殷红的薄唇缓缓勾起,“温家,呵。”
第九十章 小金鱼这么漂亮,应该也很香,对吧?
这边,
永清宫里。
因着午膳时心爱的大鸡腿被抢了,就算是自己先动手造下的孽,小姑娘还是把赫连赐给记恨上了。
哼,别欺负她五岁娃娃不记事,像‘胖娃娃、抢鸡腿’什么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色已经临近黄昏,那高悬在天上炙烤着大地的烈日已然西下,虽还有些热气未褪去,但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闷热。
永清宫建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很小也很浅,里面就载种着几朵洁白的睡莲,正值夏季,睡莲绽放得极好。
赫连肆小小的人儿,此刻就撅着小屁屁,粉嫩嫩的小脸上,一双葡萄般水亮的眼睛,
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荷花池里面看,还时不时伸出小短手,轻轻扒拉着绿油油的荷叶。
因着这池塘很浅,就算是赫连肆这小小的人儿,池塘里的水也只刚刚过赫连肆的小腿而已,所以月儿倒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