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天然的?许多人都以为是画上去的。”唐棣看着她笑。
“每一颗都不一样,纹路也不规则,肯定是天然形成的呀。”她笃定说道。
“这叫做天珠。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你会喜欢。我在高原上一颗一颗捡来,又跟当地人学着打磨,好不容易才凑成一条手窜,据当地人说,佩戴天珠可以得到佛祖的庇佑。”唐棣说道。
“你何时去的高原?”她狐疑看着他。
他没说话,捉住她手腕,将手窜为她戴上,打量着说道:“真好看。”
“可是……”她蹙着眉尖。
“还有第二份贺礼。”他下床拿过一卷画轴,徐徐展开在她面前。
画中山明水静粉墙青瓦,高耸层叠的马头墙下,伫立着一棵硕大的樟树,树冠如盖郁郁葱葱,树下一双男女并肩站着,男子英姿勃发,女子明媚嫣然。
“是仲瑜的画。”乔容抚摩着,眼泪落了下来。
唐棣指着画说道:“看到我们脚下空着的地方了吗?仲瑜说,我们生一个孩子,他就在画上添一个人,他留了四个孩子的地方,他希望我们至少要生两男两女。”
“好像你见着仲瑜了似的。”乔容落泪更急。
“我就是见着了,他昨夜里到的,听到有采薇的消息,留下贺礼,急急忙忙到湖州去了。”唐棣弯腰为她抹去眼泪,“仲瑜说了,等他和采薇拜堂成亲后,再一起来见你。”
“真的?”乔容吸着鼻子不置信问道,“他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他还说,从来没有恨过你。”唐棣看她破涕为笑,揉着她头发道,“本来第二份贺礼是仲瑜,他人走了,只能用他的画代替。”
“谢谢。”乔容抱住他,“我没有勇气给他去信,谢谢你替我这么做。”
“也不全是替你,我也想见一见他,毕竟我骗过他,利用过他。”唐棣叹息道,“他说也没有恨过我,我心中很庆幸,庆幸他经过俗世沾染,依旧那样纯净。”
“但愿采薇真的活着,只有采薇可以让他永远保留着纯粹。”乔容靠在他怀中,期冀说道。
他侧过身,将画轻轻卷起,乔容安静看着,突然说声等等,伸手在画轴处一抽,抽出一张素笺,二人头碰头在灯下看着,唐棣啧啧称奇道:“仲瑜竟将京中官场的局势摸得一清二楚。”
“他是玲珑心窍,什么都能看透,只不过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乔容笑着看向唐棣,“对你可有帮助?”
“大有裨益。”唐棣说道,“齐王看得都没有这样透彻。”
“我以为他当初去往京城,是因为厌恶和愤恨而躲避,原来,他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乔容说道。
唐棣一愣,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他初始是为了寻访我的下落,大概确定我还活着后,就着手替我未雨绸缪。”
“你将他的画送往京城,他不用发愁孙家的生计,也不必被迫参加科举,你也是为他未雨绸缪。”乔容说着话笑了,“这是他对你的回报。”
唐棣嗯了一声:“这么说来,仲瑜似乎更喜欢我一些,难怪昨夜里偷看我洗澡。”
乔容忍俊不禁,催促说道:“怎么一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唐棣低声一说,她捂了唇笑:“你也太不害臊了。”
“你想不想看?”他看着她笑,“这会儿就脱给你看。”
她摆着手阻止:“常常给你洗澡,看得够够的。”
“每回都是躲躲闪闪要看不看的,今日你我已是夫妻,让你光明正大看个够。”他摁着她手。
她扭着脸笑,他的身子挪到她面前,她又扭脸,他又挪,厮闹着双双滚倒在床,她环着他轻声问道:“第三份贺礼是不是你?”
“对了,第三份贺礼。”他松开她一跃而起。
又笑着扶她起来,与她面对面跪坐在床上,看着她启唇唱道:
美丽的姑娘在岭国,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骏马,
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
冬天她比太阳暖,
夏天她比月亮凉
遍身芳香赛花朵。
蜜蜂成群绕身旁,
人间美女虽无数,
只有她才配大王……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缓慢得哼唱。
“还记得吗?”他软着声音问。
“你知道整个故事了?”她兴奋得扑闪着眼。
他点了点头,又唱道:
乔四姑娘听我说,
百里挑不出你这好姑娘。
绯红的双颊比彩虹艳,
气息赛过百茶香。
你的长发往右梳,
好像雄鹰展翅膀。
你的长发往左梳,
好像紫雕在飞翔。
你的长发向前梳,
好象金翎孔雀把头点,
你的长发向后梳,
好象大梵天王坐在宝殿上。
你站起来像是一棵小松树,
你坐下好像一座白帐房。
你的美丽啊,
天下少有世无双。
“我有这么好看吗?”乔容乐不可支,笑问道:“歌中是唱给谁的?”
“珠姆王妃。”唐棣笑道。
乔容笑眯眯看着他:“再唱一段。”
他想了想,笑说道:“我先给你讲一讲故事的全貌,要不要听?”
她嗯了一声,他低声讲了起来,讲完抿唇道:“其实,故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呢,是个精彩的故事。”她笑着握住他手,“以后每夜给我唱一段,好不好?”
“好啊。”他答应着低声问她:“容儿,你知道这个故事为何是一份贺礼吗?”
“为何?”她问道。
“在雪域高原的时候,靠着为你收集这个故事的执念,我才能坚持下来。”他说道。
“觉如是神,也许是他护佑了你。”她笑了起来,“齐王比你还要养尊处优,他如何坚持下来的?”
“他靠着采集雪莲的执念。”他也笑,“他比我更喜欢觉如和珠姆的故事,他发誓要做雄狮般的帝王,娶一位珠姆一样的皇后,再娶十二位美丽的嫔妃。”
“看来齐王不虚此行。”乔容笑道,“既如此,陆晴萱不够格做皇后,只能做嫔妃,你可以放心了。”
“她做了皇后我也放心。”他自嘲道,“我与齐王相依为命三年,一起打过狗躲过狼偷过面饼睡过破庙,她比得了吗?”
“伴君如伴虎。”她打趣道,“万一人家不顾念旧情呢?”
“管他呢,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他带着她滚倒在床,看着她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老说别人做什么?”
“是谁非要送三份贺礼的?”她噘嘴道,“明日送不也一样?”
“不一样。”他亲亲她唇,“我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三媒六聘,又身无分文,这三份贺礼是我在向四姑娘求亲。”
“等到齐王回京,我们就回西安吧。”她环住他腰轻声说道。
没想到她会先提起来,他的身子有些发僵,低声问道:“为何?”
她抚摩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松,轻声说道:“叶全说,将军与郡主思儿心切。”
他不悦道:“叶全变得啰嗦了。”
“成了亲快要做爹的人,啰嗦一些也正常。”她笑道,“叶全还跟我说,你为了磨炼齐王,有意引着他去了雪域高原。”
“不光啰嗦,还多嘴多舌,回头对他军法处置。”他咬牙切齿说道。
“我特意打发绣珠去问他的。”她紧抱着他,“我知道你没有对我说真话,我一直在担心你。”
“所以,才养着我顺着我惯着我吗?”他低声问道。
“是啊,有松哥的前车之鉴,我担心你像他一样,心中有伤。”她叹息着,亲上他的眉眼,“我问清楚了,才知道怎么为你治伤。”
“有伤倒不至于,只是太丢人,我不愿意去回想,也害怕你再为我掉眼泪。”他的脸埋近她怀中,“今夜里,我得对你实话实说,当时遍地都是太子的爪牙,我与齐王走投无路,只有雪域高原他的势力触及不到,于是,我们乔装改扮成叫花子,一路向西流浪,然后成了真的叫花子,那三年里,我茫然无助过,甚至绝望过......”
“我明白了,你觉得做叫花子很丢人,你那样跟叶全说,是为了在他那儿争回些脸面。”她摩挲着他的乌发,有意逗他开怀,“他相信你,他说你能把皇子王孙玩弄于股掌之上,他更崇拜你了,你争回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