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男的笑嘻嘻凑过来,为首一个脸油油,肤色偏黄,胡子扎拉。虽说不丑,但那副笑嘻嘻样,怎么看怎么难看。他嘿嘿一笑说:“姑娘,一个人啊?”旁边两人也跟着嘿嘿笑。
我向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我一个人之后点头。心想这人是不是瞎,不都看得见嘛还要问,难不成有鬼?我一个激灵。
“别怕啊姑娘,爷们几个就过来跟你唠嗑唠嗑。”
我害怕,怕什么,难道真的有鬼?想到这我脸色刷白。
见我这副模样,他笑意更甚,朝他后面两个弟兄说:“这妞脸白的,长得还不赖。”他挑眉大声道,“给爷笑一个。”言语充满不怀好意,旁边两人笑得极其猥琐。
方才谈笑宴宴的大堂,这会儿突然安静,屏息凝视着我们。
我低头,不好意思道:“真的要笑吗?”他竟然夸我好看,看来是真瞎,不过,听着还不错,心里美滋滋。
他回头朝另外两人说:“哟,这妞有点意思。”
那两人冲我道:“让你笑就笑。”言语带着胁迫。
我站起来,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叉腰笑起来:“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喔哈哈哈哈哈哈……啦哈哈哈哈……”糟糕,用力过猛,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大堂荡漾着我笑声,久久不散。
终于我笑累,敛容安静下来。四周鸦雀无声,众目睽睽望着我,人人呆若木鸡,像在看一个智障。我急于摆脱被认定为智障的嫌疑,指了旁边道:“是他让我笑的!”回过头来,那三人不见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人群哄笑起来。
“姑娘啊,真服了你!”
“这几个地头蛇怕再也不敢调戏别的姑娘了!”
“没想到姑娘有勇有谋,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的人词穷,随便冒出一句:“巾帼英雄啊。”
他们在说什么?莫名其妙。不就笑一下吗,怎么就成了英雄,我就不信了,英雄有那么好当。遂不理会,自顾吃饭。
吃完饭,走出客栈是闹市,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左顾右看,突然被人撞一下。抬头又是那三个人。
☆、密集房
“哟,姑娘,吃饱啦?”
这话问的,不是废话么。很不想理他,埋头要走,另外两人伸出手挡住我。我面无表情看向他们。
“哟,还来脾气了!刚刚被你戏弄,爷们很不爽!”
我戏弄他,不是他让我笑的吗。再欲走,他们再挡。我不高兴说:“我要找人,没空陪你们玩。”
“哈哈,她说要陪我们玩!”说着那人笑得狂妄无比,走过来要揽我腰,我忙躲过。
人群被吸引,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再想扑过来。我忙喝住:“你们想怎样!”
“我们想怎样?刚刚你让爷们丟了面子,这会儿补回来。”
我厉声问:“怎么补?”
“怎么补?”那人板起脸,恶狠狠道,“我要你跪下,给爷磕三个响头。”
“跪就跪。”我扑通一声跪下,吓得他们三个弹得老远。
为首那个道:“你、你还真跪啊?”
“我还要磕头呢。”说着伏地嗑了一个响头,再磕了一个。很简单嘛,只要磕三下就可以走了,而且他们可以气消。人生地不熟,可不想惹麻烦。
正磕第三个,他们跑远,声音渐渐远去:“今天碰到一个傻子了,晦气晦气!”
黄土地灰尘多,我站起来,拍拍衣服。看热闹人群突然爆笑,其中一人道:“姑娘,又是你。”说着他就要笑,我怒瞪向他,他就笑不出来了。
再看向周围人,一个两个瞪过去,小孩子也不放过,直瞪到他们笑容全部僵住,才心满意足离开。这里民风真烂,要快点找到师父。
不过好玩玩意很多。不一会儿我被花花绿绿糕点铺吸引,打包两个小纸袋,哼着小曲走出来,又碰上那三个瘟神。
这次他们很奇怪,见到我扑通就跪了,三个都鼻青脸肿,哭喊着嚷:“姑娘,我们知错了,姑娘原谅我们吧!”
我忙迈脚要走,他们拉住我裙角叫起来:“请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哭爹喊娘的,人群一下子又聚集。看来这里百姓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爱看热闹。
我很无奈,说:“又不是我打的你们,找错人了!”
“不不,姑娘,我们真的错了,您就原谅我们吧!”他们鬼哭狼嚎起来。
好像不答应,就要赖着不让我走。我只好说:“好吧,我原谅你们,让我走吧。”
他们这才站起来,哭哭啼啼走了。
围观群众个个好奇望着我。我忙撇清:“真不是我打的!”
背后突现一声音:“让你笑就笑,让你跪就跪,那让你去死,你是不是真的去死!”
这声音!
我回头,真是师父,两年来朝思暮想的他,一点没变,还是那副桀骜不驯样,薄唇深抿,似藏着满腔怒气,一触即发那种。我太高兴了,呆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便下来。
他上前,用手帮我擦擦眼角。突而望向众人,眼神凌厉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小孩不用带了,菜不用卖了,生意还做不做了?”声音抑扬顿挫,起伏有致,震得人心惊肉跳。
人群立马作鸟兽散,有一个孩子被遗忘在路中间,不争气哭了。没想到好听音线说出这番话,威慑力蛮大,他这样子我也好喜欢。不过,我望向那孩子,质问:“你哭就哭,吵什么吵,再吵我打你了!”
小孩怔怔望着我,不敢发声。这时他娘赶过来,弯腰将孩子抱走。
哈哈哈,欺负小孩果然让人神清气爽。
师父突然发笑:“你自己眼泪都没干,还敢说别人。”我擦擦眼泪:“这不一样,我哭没有声音,不影响他人。”
“你还有理了。”
“那是。”我笑起来。
他伸出手,帮我擦额头,嘴里道:“也不注意点,磕这么大力,额头都青了。”说着很轻帮我揉了揉,还真感到一点点痛,继而脸发烫。
问他怎么找到我。
“不是说好在昭德客栈会面,我都看到你,你没看到我。”
我不好意思笑了:“嘿嘿,我忘记客栈名字,真是误打误撞啊。”
“要不怎么说我们天生一对呢?”师父不忘调侃。
我低头偷笑,心里甜甜的,不知说什么好。
“小虎。”
“嗯。”
“带你去个地方。”
我点头。他去哪,我都愿意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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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房子很密集,都长得差不多,有很多条巷子,大部分窄得只能容两人同行,偶尔穿插几块田地,绿油油,层层叠叠房子中唯一令人感到舒心的地方。
只是,这里离海很近,非常之近,仅有一墙之隔,那是很高的围墙,材质不明,围墙上每一段间隔有一个门,门与墙贴合无缝,此时打开着,如果水位上涨,就会关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小岛,岛周围满铜墙铁壁,真真令人压抑。我问付商:“为什么他们还愿意留在这儿呢?”
“他们世代住这儿,习惯了,偶有年轻人会出去,但不多。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往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呢?”只觉得这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嘘。”师父示意我不要说话,朝前方望去。
我也看去,海面上出现一艘小船,一瘦骨嶙峋男人将一些东西丢进海里,有一只碗、一双筷子、一床棉被,最后还有一个拨浪鼓,拨浪鼓沉不下去,诡异地浮在海面,男人用竹竿捅了捅,拨浪鼓依旧在,遂放弃。
小船四周都是黑的,他那边竟是黑夜,而我们这边是光天白日。这岛,还能同时出现黑夜白天,真稀奇。我拉拉师父的袖子,满脸憋屈。
他笑了笑,说:“可以小声说话。”
我小声问:“他这是在干嘛?”
“打算将自己的孩子投入海里。”
“为什么?”我惊讶。
师父淡淡道:“那孩子,是个痴呆儿。”
“痴呆就活该丢进海吗?”
“十岁了,却什么都帮不上忙,还经常捣乱,破坏别人农田,虽是控制不了自己,但给这家人带来很大困扰。而且,吃饭人口多,干活人口少,入不敷出,他们决定将孩子溺死。”
“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