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厢情愿的喜欢才能成就一段情。
一厢情愿的那些,凄美点叫做飞蛾扑火,清醒点叫扰人清静,再难听点,便是痴人说梦。
秦墨没听清她后边说的什么,四周又吵得很,不得不凑过去问“侯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叶知秋抬手将散落下来的墨发拨到耳后,接下来的半出戏再没同秦墨说戏,只时不时同人闲谈两句。
她唇边一直带着笑,再没抬头多看二楼那人一眼,戏散场的时候还打赏了不少银子,众人都以为她心情很好,喊着出了戏楼一道去饮酒。
秦墨急着回府去教训秦问夏,率先告辞了。
叶知秋同一众人一道走出戏楼,被闹着请喝酒,耳边尽是热闹喧嚣,心却记挂着谢玹还在里头,戏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谢玹结怨甚多又不会武功,若是遇上什么仇家,必然性命堪忧。
这缘分不够,做不成有情人。
陛下交代的事还是要做的。
叶知秋怕他有个万一,顿时就没法子再继续往前走。
她在戏楼门口驻足,朝众人道:“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里头了,得回去找找,这酒咱们还是改日再约吧。”
其中一人道:“侯爷要回去寻的东西必然是贵重物件,要不我们帮着一起回去找找?”
“不必。”叶知秋道:“人多了反而不好找。”
众人不疑有他,连忙说下回再邀。
叶知秋转身回了戏楼,看客们纷纷往外走,方才还满座锦衣的地方此刻已经空荡荡的,台上也空无一人,多情人和旖旎梦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整片的人走茶凉。
她站在大堂中央,抬头望二楼的雅座望去,只见那处纱帘飘摇随风散开后空无一人。
谢玹早已经不在那里。
叶知秋闭了闭眼,有些自嘲笑了笑,心道:我在想什么?
这里是帝京城,天下脚下,他首辅大人好手好脚,一张利嘴可抵十万兵,训起人来可夺命于无形,哪里那么容易被人谋害。
为他千愁万虑,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叶知秋抬手揉了揉眼角,准备离开,可一转身就瞧见衣袂飘然的谢玹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正凝眸看来。
她惊了惊,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玹微微皱眉,“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知秋想也不想地就开始解释,“就是以前都没见你来这种地方,乍一看见,还挺……新奇的。”
谢玹语气极淡道:“新奇什么?你以前也从不踏足这样的地方。”
叶知秋忽然有些尴尬,强行把话接了下去,“以前是以前,人生在世总要多找些乐子,不多瞧瞧多看看,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更喜欢什么?”
谢玹却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一张俊脸当即就沉了下去。
叶知秋见他这样,不由得抬头摸了摸额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以前见谢玹,总觉得是座面无表情的玉雕像,近来再看,却总觉得这人似乎很不高兴,都把这几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叶知秋很是认真想了想:
近来也没听说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啊,难不成是他瞧见我就不高兴?
“那个、首辅大人啊。”她清了清嗓子,很是认真道:“烦请您再不想看见我也再忍几天,等年后我就出京了,到时候我一定离你远远的,遥遥千里,山水无期,若有事奏折也由青衣卫直呈陛下,定然不会再让你因我而心烦。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你能不能稍稍开怀一些?”
第922章 有损首辅大人的清白
谢玹微愣,一时间心情莫名地烦躁,神情也变得很是复杂。
叶知秋见他不说话,心道:
难怪我同三弦没戏唱了,在这人面前,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将手背到了身后,稍稍别过眼不再看谢玹,低声道:“不想瞧见我是吧?行,我这就走了。”
其实也不是非要缠着他,做让他生气的事。
离得远些。
少看两眼。
莫要多加攀谈,也不是什么难到完全做不到的事。
叶知秋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你再稍坐片刻,我去外头喊两个官兵来送你回去,这月黑风高的,你一个人走,甚是危险……”
“叶知秋。”
站在原地的谢玹忽然开口喊了她一声。
就这一声,叶知秋便停了下来。
她像是抬不动脚一般站在了那里,也不敢回头,生怕谢玹这会儿喊她又是一顿训,背对着人才能佯装无事地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想让我快些走是吧?行!”
叶知秋咬了咬头,就要再次迈步离去。
“叶知秋!”谢玹再次开口,嗓音略沉了些,大步走到她身侧,“好什么?谁让你快些走了?”
叶知秋闻言有些懵地抬眸看他,“你以前不都是这样赶我走的吗?”
谢玹被她噎了一下,顿时无言:“……”
这下子,叶知秋也搞不明白这人究竟要如何了。
一下子走也不是,站着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两人都沉默着。
台后有唱词的、调笑的,连带着几声拨弦弄乐的,热闹得很,越发他们这一处寂静无言。
叶知秋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谢玹到底是哪出。
总不能有他首辅大人的地方,她就不能来吧?
就算真要这样,也得提前让人告知一声。
她心说我又不是算命的,这种事怎么避得开?
若是不是因为这个,别的……叶知秋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了,渐渐地有些走神。
不多时,戏楼里的人默默地出来洒扫收拾,班主已经暗暗交代大人物来这不管干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谁也不敢上前打搅这两位,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其中有个小姑娘扫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椅发出的吱呀声惊醒了叶知秋。
她抬手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首辅大人,你要训我就直接训吧,这半天不说话,也让人怪难受的,早点训完咱两也能早点各回各家。”
谢玹无语道:“平白无故的,我训你做什么?”
这个叶知秋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三公子心道:
莫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琢磨怎么气死我?
“那我怎么知道啊?”叶知秋比他还无奈,小声道:“你不是一向都没事也能找点事出来训我的吗?”
“你说什么?”
谢玹闻言,一下子都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没!”叶知秋反应过来,连忙否认道:“没什么!”
谢玹不信,凝眸看她,打量了好一会儿。
两人仅有一步之遥,叶知秋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不由得往边上退了一步。
结果动作太大,直接撞在椅子上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整个戏楼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谢玹皱眉道:“你退什么?”
叶知秋都顾不上腰疼,站直了身,一本正经道:“我怕离得太近了,有损首辅大人的清白。”
谢玹都被她气笑了。
同人家秦小姐在街上同游,又是逛首饰铺子又是依依惜别的,被那么人瞧见都不觉着会误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这会子同他站在一处说两句话,反倒讲究起来了。
首辅大人薄唇勾起一抹冷弧,“那秦小姐的清白又如何讲?”
“秦小姐……”叶知秋一下子都转不过弯来,心说我同她都是女子,再怎么也误不了她的清白啊。
不过这几天外头的转眼确实闹的有点凶。
她迈步靠近,怎料一动就腰疼,方才撞在桌角上撞得不轻,当着谢玹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揉腰,怕被人一句“堂堂墨衣侯,毫无仪态”压得没面子,于是右边的腰伤,她愣是用左手背过伸手去慢慢揉着,今个儿这一身广袖玄衣宽大且层层叠叠,愣是遮掩得好好的,让别人什么都瞧不出来。
而在谢玹看来,就是叶知秋提到秦问夏便支支吾吾,其心不正,肯定没好事。
首辅大人本就心火未消,这会儿愈发怒气冲顶,当即一把握住了叶知秋的手腕,把人拉出了戏楼,大步朝街尾无人处去。
“做什么?”叶知秋惊呆了,愣是忘了挣开他的手,就这么被拉走了。
戏楼里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