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后花园的女眷们也聚到了隔壁院落,这般看热闹的事自然少不了她们,温酒被众人族拥着,走在了最前面。
谢珩说带她来看热闹。
以那少年的心性,还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惊人场面。
她同一众女眷刚到了院门前,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那名被称作周世子少年忽的推开了两名小厮,回头,无比惊诧道:“王首辅!你儿子养的畜生怎么把你藏着的美人给……”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众女眷的惊呼给盖了过去。
“简直不知廉耻!”
“疯了……真是疯了!”
妇人们几乎是动作一致的伸手捂住了眼睛,唯有温酒多看了一眼,狼犬受惊之后飞跃而出,她连忙侧身一避,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台阶上,猛地崴了脚,整个人都往后倒去,双眸猩红的狼犬也朝她扑了过来。
不远处的少年一阵风似的掠了过来,伸手扶住她的同一瞬间,一脚踹翻了飞扑过来的狼犬。
发狂的畜生当场便去了半条命,趴在门前动弹不得,只能呼哧呼哧的拼命喘气。
温酒惊魂未定,耳边少年嗓音缓缓,“我让你来看热闹,可不是变成热闹让别人看的。”
温酒:“……”
谁知道看个热闹还会遇到这种事。
少年踹了那畜生一脚,身姿朗朗,一众见惯了帝京文弱男子的千金们个个看的目不转睛,一瞬间安静下来,端着文静淑女的姿态,谁也不吵吵了。
王府的一众小厮上前拖走了奄奄一息的狼犬,还没走出几步,一个衣不蔽体浑身狼藉的女子爬了出来,“别、别走……别走啊……”
女子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沾着几缕狗毛,头发披散着,整个人都在地上打滚哀求。
王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败坏王家声誉的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厮们闻言也不敢耽搁,当即便把人拖到了暗处,棍棒声掺杂着女子的尖叫声隐隐约约的转到众人耳边。
这热闹看的所有人悄然无声。
赵丰第一个开口道:“本宫还有许多折子要批阅,先行一步。”
赵智也道:“本王今日还要进宫向母妃请安,诸位大人随意。”
这两人前后脚离开了王府。
一众官员们也先后告辞,在首辅寿宴上看到这么离谱的事,聪明人都知道先走为上。
唯有最早闹着要来看热闹的周明昊倚墙站着,迷离的醉眼瞥了谢珩一眼,随即摇摇晃晃的走到众人中间,“哎,刚才那个和畜生鬼混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贵女中有人轻声接话道:“好像是有点眼熟。”
“我怎么觉得……好像杨尚书家的四小姐?”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杨沁……”
王首辅立刻后头道:“去,让人停下。”
这边小厮刚应声而去,迎面来的管事便来回了王夫人:“夫人的,那人不经打,已经断气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等王首辅和王夫人开口,便连连开口找了借口离去。
这尚书府的嫡小姐忽然在首辅府上做出了这种丑事,还被王府家奴乱棍打死了,这事要是闹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不过转眼间,一场热闹的寿宴就变成了满座空席。
谢珩步履从容,“既然首辅大人这么忙,我们也告辞了。”
他什么理由也不找,王益昌的面色反倒好看了一些,同他作了个揖,说了两句客气话,让管事送几人出府,自己一头扎进了书房。
温酒和谢珩一路往外走,谁也没开口。
金儿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事可闹的太难看了,那个杨小姐真够不要脸的,即便今天没被乱棍打死,只怕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温酒没说话,径直上了马车。
她对杨沁并无好感,却也不觉得杨沁会蠢得跑到王府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车帘刚落下,又被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掀开。
谢珩也进了车厢,落在她对面,眸中略带风流色,含笑问道:“怎么,今天这热闹不好看?”
温酒看着眼前眉眼绝艳的少年,微微皱眉……
第65章 连养家糊口都不够
她沉吟许久,才正色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珩坐在她对面,剑眉微挑,“你在说什么?”
这少年还一副事不关己,满脸委屈的模样。
温酒袖下的手轻拢,沉默了片刻。
虽说谢珩现下待她不错,但是温酒并没有忘记这少年前世成为摄政王时,雷霆手段如何骇人听闻。
马车经过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谢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由得有些郁闷:难不成方才的场景恶心到温姑娘了?
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
温酒想了想,开口道:“杨沁是尚书之女,如今死在了王府。今日首辅寿宴来的人虽多,未必就不会怀疑到长兄头上。这样的好戏……”
她停顿片刻,尽量说的委婉些,“长兄以后还是能免则免吧。”
谢珩闻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这事是我做的?”
“难不成还是三哥?”
温酒反问了一句。
三公子这些天都没出现,人在不在帝京还不好说,这事若是算在他头上,未免也太冤了。
谢珩垂眸,沉声不语。
车厢顿时陷入了沉默里。
温酒正色道:“长兄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理应志在天下,胸怀浩浩山河!即便是城府手段也应当用在朝堂大事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才是长兄该做的事。”
帝京城这些官家千金大都被宠昏了头,不分是非对错,只看身份高低。
温酒前世也是一直主外,不怎么同这一类人打交道,却也知道这些女子的心机手段半点不输男人,只是大多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令人头疼不已。
她放柔了声音说:“长兄万不可因为我同那些闺阁女子计较这点阴暗心思,自困百步,折损心性。”
前世的谢珩名声着实不好,即便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也是骂声被赞扬声更高。
从前她是个外人,自然管不着。
如今却完全不同,温酒想他这一生能过的顺遂些,哪怕只是从某些小事上做一些改变。
谢珩看着她,眸中光华灼灼,不见半点阴暗。
温酒一番话说下来心里舒服了不少,又怕话说重了,让谢珩不悦,神情不由得有些紧绷。
少年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低低的应了“好。
温酒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这就说通了?
她家长兄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马车外,一众暗中跟随的青衣卫难以置信的议论着:“我们公子这是被少夫人给教训了?”
“好像似乎也许、就是这样?”
“我看公子被教训的挺、挺舒服……”
最后一个字符还未出口,马车里飞出一道暗影,打在说最后一句的青衣卫嘴巴上,众人在屋檐连翻了几个后空翻,齐齐趴在暗处,不敢再出声。
公子也就对温姑娘脾气好。
他们还是躲着点吧。
……
次日早朝。
“求皇上为老臣做主!”
群臣排列入议政殿,众人还未站定,工部尚书杨建诚已经大步上前,直接跪倒在殿中央,“老臣的幺女一向洁身自爱,昨日却被人当做淫妇乱棍打死在王益昌府上!这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请皇上看在老臣兢兢业业为大晏劳苦了大半生的份上,还我儿一个清白!”
王益昌也出列道:“皇上……杨小姐的事,臣也是受害人啊!”
两位当朝众臣往殿前一跪,一众大臣连声附和,“这事不能怪首辅大人,寿宴上人来人往,谁知道会出这样事!”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构陷!”
前面吵得不可开交。
位列尾端的年轻官员低声说了句:“年前王首辅的得意门生在去查看云州大坝的路上不知所踪,昨日杨尚书的小姐死在了首辅家中,这巧合的事还真是不少啊。”
听见这人说话的老大臣蹬了他一眼,年轻的官员立马闭嘴,只不过周围一群准备上前说话的官员们都犹豫着没有再出列。
谢珩身侧全是跪地的大臣,状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尾端的年轻官员朝他颔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