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扫了眼这公子哥,晶莹眼眸满是真挚,不似骗人,又转头四处看了着,实在是没瞧见唐大少爷如鬼煞般生气的身影,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
完蛋了!她死定了!
一心投在了跟踪丁顷白上,她完全忘记了先前说好的,会在国子监门外等他和范松出来。
以唐安宴的脾气,这么久没等到她,怕是要大发雷霆。
钟灵急切地问道:“他人呢?”
“跟我玉姐姐出去找你去了。”
“玉姐姐?”
“就是我太子哥的红颜知己,也是我嫂嫂。”
“太子是你哥?”钟灵越听越迷糊,太子不是齐天佑的兄长么?难不成,眼前这人也是什么皇子?
可当今圣上只有六子,齐天佑已是最小的皇子,眼前这位少年,只有十四五的样子,比齐天佑还小,不应该是皇家人啊。
原随风见钟灵有一肚子疑惑想问,两人在门口站了也许久,有些话不好在外头说,便邀她进屋说话。
钟灵见少年坦坦荡荡,目光澄澈,不似坏人,便同他进了屋。
经原随风的叙述这才清楚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底浮上一丝愧疚。
是她考虑不周,才叫唐安宴这般担心。
正想着一会要好好同他道歉,突然听到小武喊她的名字,声音刚落地,小武已然到了她身前,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身后。
小武虎视眈眈,满眼戒备地看着坐在钟灵对面的原随风。
少爷说了,不准别的好看的男人靠近钟灵半步!
原随风一眨不眨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小武,似有火光在他灰褐的眼眸中跃动,闪耀着惊奇赞叹的神色,求知的欲望甚为强烈。
他惊喜问道:“这位兄弟刚刚使的是什么功夫?这般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否教教我?原随风见小武不答,以私以为高手皆有脾气,也不和他计较,殷切道:“若不外传,我可以拜你为师。”
小武一脸冷漠地看着,初见面便要拜他为师的少年,得亏他方才进门时还觉得此人有些像他家少爷的气质。
见他和钟灵聊的开心,还以为是来挖少爷墙脚的。
这会看来,是半点都不像了。
这话若是让他家少爷来说,定能让你觉得,传授他功夫,是你的几辈子修来的荣幸。
钟灵有话急着问小武,草草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下,随后对着小武问道:“刚刚去哪了你,话都来不及说便走了,可是听到了什么?”
小武碍于有外人在,摇了头,没回话,只简略道:“人没追到,但是却碰上了熟人。”
“熟人?”钟灵见小武面色冷硬,好奇他口中的熟人是谁的同时,又奇怪,小武鲜少上京,哪来的熟人?
没等钟灵深思,下一刻,小武口中的熟人便现了身。
虞月卿一袭玄色长裙,鬓珠作衬,桃花眼携妖意,妩然一段风姿,挎着黑色包袱,黑寡妇似的踏入屋内。
一身媚态展露无遗。
媚眼如丝,眼波流连微转,勾魂摄魄,引得原随风看直了眼。
呆愣愣地看着她走进屋,惊叹了声天仙。
钟灵烟柳细眉微顰,惊讶之余,心底的异样感让她深感不舒服。
总觉得虞月卿自那日大考庆功宴后,就变得越来越不一样。
以往,虞月卿长相虽媚,可气质却似栽种于青山绿水间的琼枝一树,得天地之精华,凛然正气无双。
而如今......
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浸入骨髓的妖媚邪意,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旁人。
钟灵看着原随风被勾的三魂丢了七魄,抢先一步,挡住原随风上前搭讪的脚步,淡笑着问道:“月卿姐怎么来了?”
......
唐安宴和范松随姜叶玉找了大半个燕京,无功而返。
盘算着再找不着,便去找齐天佑帮忙。
眼见夜渐深,即将到宵禁时分,三人一起回了望月楼。
望月楼里,人都到齐了。
该在的都在,就连那不该在的,也在。
然而唐安宴眼里只看得到一道身影。
刚踏进雅间,便眯着凤眼,气冲冲地大步迈到钟灵面前,双手捏着她的肉圆小脸,高声质道:“去哪了你!小爷还以为你被叫花子拍了去,差点要去掀了丐帮的老巢!”
不知何时起,禹阳的丐帮突然做起了拍花子的行当,以至于唐安宴怎么都没找到人时,生出了会不会是丐帮的人,掳了钟灵,将她拐去卖了这样的猜想。
姜叶玉听了此话,长长叹了声气,转而听原随风问她是否真有此事,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惹得原随风双眼冒着敬佩的光亮。
不愧是他一眼看中的兄弟,敢惹丐帮,勇气实在非比寻常。
姜叶玉只觉得心累,这唐家大少爷可比她家小原子难说话得多!
若不是她极力拦着,这唐家大少爷还真的是说一不二,要冲去乞丐窝。
燕京的丐帮,不比别处的,其背后之人,可是太子殿下。
唐安宴若真掀了乞丐窝,那得罪的,就是太子。
太子虽不得圣心,可他尊贵身份仍在,姜叶玉为护住太子的丐帮兄弟,只好道了实话。
这才让将无法无天刻在骨子里的纨绔少爷,打消了这念头。
殊不知唐大少爷想的是——太子是齐天佑的亲兄长,看在齐天佑是他兄弟的面上,今日这乞丐窝,就算了。
他可不是会给兄弟的兄弟,背后插刀的人。
更何况暗处的鬼面人,虎视眈眈,总想着挑拨两家人的关系,他可不想随了鬼面人的愿。
唐安宴捏着钟灵的脸,手上虽没使多大劲,但为了让她长记性,还是加了力的,疼得钟灵是吱哇乱叫,连连告饶。
“我......我就是一时贪玩忘了时辰,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
钟灵双手合十对着唐安宴求饶,趁背对着几人的空隙,匆忙给唐安宴使了眼色。
唐安宴微愣,掀起眼皮,对着周遭一扫,看到那婀娜妩媚的黑色身影,眉头一簇,嘴角不自觉抿了一下。
随即立刻心领神会,猜想钟灵定是有些事不方便当众说,因而也不继续追问,只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傲娇地哼了一声。
“这次便放过你,再有下次......”
钟灵竖起手掌,指天立誓,“保证没下次!”
唐安宴这才嗯了声,又见钟灵娇嫩玉脸上被他掐了两道红痕,面上露出一丝心疼,众目睽睽,若无旁人抬起手掌给她揉了揉,又吹了吹。
轻声问道:“掐疼你了?”随后又给自己鸣不平,“让你害我担心,下回去哪都提早说一声,再不济留个字条,爷的小心脏可受不了找不到你这刺激。”
如此深情款款,看得一旁的原随风和姜叶玉,是桥舌难下。
这纨绔顶着个骄横跋扈美名,竟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不知道唐安宴有两副面孔的两人,两双眼珠子差点落了下来,下巴都快垂到了鞋上。
而范松、小武,却是早已习惯唐安宴若无旁人的腻歪。
虞月卿嘴角勾着一抹笑,冷眼看着这一幕,眸中飞快地逝过一道暗光。
打更人敲着锣走过,子时的锣声瞬间传入耳里,看看窗外夜已经黑浓如墨,蝉鸣四起,带着夏夜特有的聒噪。
众人今夜便在望月楼宿下。
姜叶玉这老板娘十分大气,行事妥帖有度,也难怪能得太子青眼,视为红粉知己。
贴心地安排好了一人一间的上等客房,还备了酒菜,热水,给众人梳洗。
唐安宴酒足饭饱,洗去一身黏腻,带着清清爽爽,飘着皂角芬芳,摸到了窗边,打算翻窗进钟灵的屋子。
他是来问今日之事的,之所以翻窗,是因为钟灵锁了门。
想起钟灵先前有所顾忌的模样,因而觉得行事需得隐秘些。
若敲门定会叫别人听见。
所以唐安宴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窗。
没想到一只腿刚跨上窗台,不经意间抬眼往屋里一看......
随即整个人便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了窗子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加之屏风上透出的身影。
大少爷这才恍然,明了钟灵锁门的原因。
胸膛里那颗未经人事的热血丹心,止不住地怦怦乱跳。
心里分不清是紧张的还是激动的。
转过头移开眼,悄悄默念两声君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看后,立马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