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衡听了,难以置信。
.
唐轻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颜色极深沉的床帷顶,等到脑海里沉寂的思绪散开,她猛地坐了起来。
杨枫那张极其油腻的脸不停地浮现在她眼前,唐轻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极为惊恐的靠在床边,眼尾逐渐变红。
印象里她只记得苏怀瑾来了,男人将她抵在脖子上的簪子抽出去后,她便再没了意识。
唐轻惹思忖自己应当是得了救,可是劫后重生却并没让她感觉心安,反而觉得更加恐惧无助。
此时她也不愿多想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谁的了,只安静的将身子蜷在床角处。
“桑绿?”
她小声的喊着,那声音比以往说话的声音还要柔,还要小,像是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猫咪。
外面没什么动静,唐轻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声音藏在喉咙里,小心翼翼的喊,“你,你在吗,桑绿?”
没人应她,房间里静悄悄的,她缩着身子将脸埋进膝盖里,指尖攥的泛白,像是只安静舔舐伤口的小猫咪。
陆羡是听到动静才进来的,踏入房间时,便看见少女极没有安全感的缩成一团。
那一头青丝没了发簪,此时略显凌乱的披在少女瘦削的肩膀上。
她看起来好娇小的一个,浑身都在不停的抖动,可想而知今天的意外把她吓得不轻。
陆羡闭了闭眼,压下心口那股窒息感。
他从未体验过太多的酸楚和难以纾解的烦闷,以往都是杀人取乐的他,却觉得就算将那杨府碎尸万段,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被少女牵扯,她便只静默着不吭一声,就让他心疼的厉害。
只想想她被人欺负的红了眼,他就又开始狂躁起来。
陆羡眼底那片猩红的杀意渐渐涌了上来,却意外撞上少女看向他的眸子。
那双秋水眸,眼波平缓,却软了男人的一颗心。
四目相对,少女轻声唤他,“先生。”
她声音轻柔飘渺,话音落时眼眶中蓄着的泪滑落,流过那张很是苍白的小脸,最后落在了敞着领口的衣襟上。
陆羡视线往上,便瞧见了少女白皙的小脸上淡红的掐痕,还有嫩白的玉颈上被簪子戳破的伤口。
他心如刀绞,牙根处咬的极紧,此时却只能忍着。
陆羡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上,指腹擦过少女的眼角,动作难得有些笨拙,“哭什么?”
他情绪压抑着,声音虽然低,可是却格外的温柔。
唐轻惹许是察觉男人的情绪,盈满泪水的眼眶委委屈屈的,“先生,桑绿呢?”
少女声音带着哭腔,听得出,她是极依赖桑绿,可是如今陆羡怎么会让人过来见她。
他声音有些低哑,与她对视,却舍不得说一句狠话:“桑绿不在,她还有自己的事情。”
陆羡已经很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了,可是与平日里相比,男人没了笑,以往的那种温润感不在,让人总觉得很难靠近。
唐轻惹心思本就细腻至极,她抿着唇,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她垂下眼帘,视线模糊一片。
她循着男人的衣角,很是小心的圈住了男人的小指,似是讨好,“可是,我害怕。”
她很想见桑绿。
少女那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了,陆羡只觉得指尖的力道很软,他稍稍用力就能甩开。
可是那骨节分明的手掌却圈住了那只小手。
陆羡下颌骨有些僵,他做事向来都是胜券在握,却是第一次受挫。
他后悔了,后悔先前的作弄,只瞧着小姑娘倔着性子不肯依赖他,他的心更疼了。
更何况如今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便更不想她再依赖任何人。
她便该在他怀里啊!
陆羡放软了声调,把人拉在怀里,低声哄着,“我在这里,怕什么。”
男人手掌圈住少女那截纤腰,将人紧紧拥着,那力道像是想将人揉入骨血似的,不舍得松开一分。
陆羡想,她太珍贵了,又是娇贵的不行,总得他亲自护着,才能安心。
男人的怀抱宽厚柔软,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唐轻惹愣了许久,慢慢的才抬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小声啜泣。
“先生,我好害怕……”
她哭着圈紧了男人的脖子,眼泪浸湿了男人的衣衫。
她怕自己会死在那里,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还好他来了。
男人犹如一道光,成了她最后的救赎。
唐轻惹偎在男人怀里闭上眼,柔柔的低语,“还好,你来了啊。”
.
白日这场经历,让唐轻惹自回来后就昏睡了许久,如今醒时已经到了亥时。
在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以后,又被人扶着去沐浴。
沐浴之时,她才知道这里是苏府,她先才待的地方是苏怀瑾的卧房。
时下头脑越发的清醒,唐轻惹才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妥,可是如今她身边桑绿也不在,她很无措,只能干巴巴的等着。
沐浴之后,服侍的侍女的们给她换了一身芙蓉色的中衣,衣衫很是轻薄,柔顺的触感一摸便知是极好的布料。
屋内烧起了地龙,她很是安静的坐在床上,里间空无一人,可是外面有侍女来回走动的声音,唐轻惹便没觉得害怕了。
这寂静冷清的夜里,那些动静不会觉得吵。
少女心思细腻,便渐渐察觉到了。
那些人应当是苏怀瑾特意安排的,恐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又不好让人看着她,便留在了外头。
唐轻惹抬起了眸子,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这屋子里烛火通明犹如白昼,而屋内的佛香浓郁,也是男人身上常有的香味。
她此时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脑海都是男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唐轻惹能察觉到,这次的意外也将男人吓得不轻,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很压抑的情绪,却又忍耐着性子哄她。
她心底柔软,眉眼温柔至极。
“怎么还不休息?”
陆羡进来时便见着少女乖巧的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唐轻惹抬眼看他,软语:“我在等你”。
男人步子几不可察的顿了顿,他走近了些,俯身看她,“等我?”
这次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毫不顾忌的坐上榻上,而是离了半臂的距离。
可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将床上的人,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
“唐知知,已经亥时三刻了,你该休息了。”
男人语气有些无奈,眼睛却盯着少女那张莹润的小脸,不肯移开。
唐轻惹看着他,翦水的眸子盯着男人瞧,然后伸出了小手扯他的衣角,“先生,我……”
唐轻惹面上有些赧然,她只是想让他多陪她一会儿,可是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陆羡却是被那动作勾的心软,弯腰俯身凑近了些,“不许撒娇。”
这强加的“罪名”让唐轻惹红了一张小脸,那羽睫颤而颤,她小声反驳,“我……”
眼前一暗,唇上碰上一道柔软。
她听见男人有些邪肆霸道的声音,“我说有就有,不许反驳。”
第21章 宠 你若是喜欢这簪子,日后我便替你戴……
虽然陆羡已早有准备的让厨房提前熬了一碗安神汤, 可是唐轻惹喝完药后,夜里还是发了热。
少女被白日的事扰了心神,原先的身子也是未养好, 受了惊吓病也来得凶, 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唐轻惹这一病,就病了三日, 整日昏昏沉沉的都是陆羡在照料,一直到第四日清晨她才悠悠转醒。
日头高挂,这几日京城里头的天,是阴了晴晴了阴的,今日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外头依旧风大, 所以桑绿确定已经将唐轻惹裹得严严实实之后,这才把人领出了屋子。
如今她们还是在苏府之内。
这府上并无女眷,唐轻惹上下一身的衣服都是新赶制的,料子极好又是崭新漂亮。
天气转冷,她穿着一件桃粉的袄裙, 整个人粉粉嫩嫩的很是精神, 而少女那双笑意浅浅很是漂亮的眸子, 却落在了她足间的绣鞋上。
这是一双白色的绣鞋, 模样很是可爱,款式却不同于中规中矩的绣鞋鞋头, 虽是没有极复杂的绣图, 可是鞋尖两只竖起来的兔子耳朵, 就已经让人移不眼。
唐轻惹看了好一会儿,眸子亮亮的。
她屋里头可是没这般好看的绣鞋的,只在这府上,她便能猜到这兔子绣鞋是谁给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