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逃计(26)

“若无事,便回去罢,您若不顾惜自己,不要命,奴婢还怕死呢!”说罢狠心将门往里一合。

宁云涧却突地以手挡住门,道,“你出来,我跟你说会儿话就走。”

阮木蘅顿了一下,仍继续关门,他却仍不让开手,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开门出来道,“宁将军要说什么?”

“你就非要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将军?”

宁云涧不爽地放开了手,见她脸色更寒,便不想再惹怒她,直接道,“我来只是想来问问你,”在灯下细细打量着,望了她两眼,“你在这宫里——好吗?”

“近日见你……”

他原本想说,这几次每次见她都好似很受欺负,又顾及着她的自尊心,转道,“白天看你脸色很差,便担心着你有没有事,就想看看你好……”

“那宁将军看到了?我很好。”阮木蘅截口打断他,虽然心神动摇,但一想到他竟然能在半夜犯下宫规来找她,便硬下心肠又催促道,“看完就赶快走吧!若被巡夜的看到,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便抬手抵门准备进去,宁云涧却再次阻住她,猛地就拉住她的手,也脾气上来了想呛口两句,却又不忍心。

最终僵持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你若不好……你若想提前出宫,我可以……”

“我不想出宫!”阮木蘅颤了一下,更冷漠地打断他,“我在这宫里很好,也喜欢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望宁将军自重,不要随意扰了奴婢!”

又微微一颤,勉力挣开他,一眼都没再看他,便进去砰一声关上门。

第25章 碰巧 朕缺她一个女人吗?

而子夜前更早一些的时候,宣和宫内景鸾辞送走了被召回的几个朝臣,仍在灯下独坐着看案桌上西南於地的地图。

再次斟酌着朝廷军队前去镇压的围攻路线,研究得烦了便索性将地图一收,扔在一旁,不经意间见到宫正司那一摞文书,便信手翻开来看。

文书字体工整秀丽,但内容乏善可陈,除了几件重要案件,都是某月某日哪个宫女偷盗,哪个宫女打架等东西。

他纯做消遣地读了一会儿这些鸡毛蒜皮的,便兴趣寥寥地要合起来,却忽见每一个案件后都写着非常熟悉的鸡爪签字。

微微一笑,她的字意外的好认,不周不正,七扭八歪,看着像刚认字的小童写的,接着翻了几本,都是一样的难看。

翻着翻着,自然而想起白日里她站在廊下白着脸跺脚的样子,便没来由的胸闷压抑。

嘴角微微一扯,只是让她等一等罢了,何至于那么难受吗?她三番两次的不敬,稍微责罚下便那么娇气吗?

想着心里却更闷躁,坐立难安地啪地合上案牍。

周昙在一边看着,见皇帝盯了“阮木蘅”三个字老半天,后又一副隐隐担忧的样子,便适时地弯腰道,“皇上,今日可让宫正大人一顿好等了,到暮时,等的都晕倒了,见着身体不大好了的样子,若明日再来……”

“她晕倒了?”景鸾辞皱着眉抬眼向他。

周昙连忙点头,斟酌着道,“毕竟是女子,身体不似男人夯实……何况又抱着恁沉的东西站一天呢……”

景鸾辞皱深眉头,呼气朝后靠去,半晌扭脸问周昙道,“朕便是——有这么对她不好吗?”

周昙一怔,这他哪里敢说?

景鸾辞却接着冷哼一声,“这些年来宫里得了什么好玩意,值钱的稀奇的谁都没有,独独她有一份,全给了她。”

“得罪了一干宫里的人,不也都是朕给她收拾烂摊子,压了下来?”

“还有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以一品尚宫的规格给她,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凉凉地说着,声音有忿忿不平也有迷惘。

周昙在一旁为难住,他从未见过皇帝对他说过什么思虑中的话,因为帝王之道,便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便要圣意难测,否则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破天荒见了一遭,便不知道该接好还是不接好,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皇上,您在这些方面对宫正大人是没话说,可……可她在您这里受的……也是别人的成倍呢……”

周昙说完本能地摸向脖子,景鸾辞却只刻深了眉头,喃喃地道,“是吗?”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他近来勉力不想去想的事,思绪一生发,便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猛地起身往外走。

周昙等人微微一愣,忙跟着出去。

五月暑气渐生,白日里虽然下了雨,但夜间仍旧很舒服,和风发了暖,稀疏的星影摇摇欲坠,皇宫里的冷气彻底收了,走着虽然静谧,却不觉得寂寥。

景鸾辞随意地踱着,眼里却无暇观赏夜景,脑中沉甸甸地全压着之前她的话。

的确,他虽不想深思,但他这么些年确实对她不怎么样,在六年前甚至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后悔过,更准确的是后怕,后怕万一这个人真死了……

但马上就会被那些背叛和恨意反噬住。

而他的恨……

景鸾辞顿住,负手仰望着苍穹,真像她说的那样“因为无法恨皇额娘,不能恨别人……”才转嫁到她身上的吗?

他不想去想,但深究起来却无法罔顾,也无法说服自己没有……因为或许他真的负气地把所有的都放到她一个人身上……

他迷乱地摇了摇头,努力排除掉这个当口上的烦思,信马由缰地往前走,不知不觉一看,却到了内廷署宫道,不由就奇怪地驻步。

后头的周昙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方向,但皇帝一直深深思虑着,就不敢打扰,此刻见他表情,才点着道,“皇上,前头就是宫正大人的女官院了。”

小心觑一眼他神色,“皇上今夜要……要驾幸留宿吗?若要……奴才让她们去准备着。”

这满后宫都皇帝一人的,女人自然也是,他若想临幸,不管是谁,在哪儿,都是没有忌讳的。

景鸾辞却是一怔,气闷地道,“朕缺她一个女人吗?何况又臭又硬的一块石头!”

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半晌却慢慢往那边走,正犹豫地走着,却忽而听到前头树木半遮处,有窸窸窣窣的人在说话!还夹有男声!

顿了顿,探目望过去,突地就见女官院单扇的门扉前一男子侧立着,说说笑笑的,而门前站着的人,分明就是阮木蘅!

离远了听不到在说什么,但两人却拉扯了起来。

景鸾辞顿时气血往头上涌,脸色在暗处都可见青筋暴起,一阵红白。

周昙亦是见了,惊骇得大气不敢出,惊棱了一会儿见阮木蘅嘭地关门进去了,才轻声道,“皇上,看着像是宁将军呢!”

景鸾辞猛地大步往前,两步又停住,涨着周身的气焰一甩袖就往回走,周昙等人忙脚步放轻地跟上。

走开了一截,到暗处拐角,景鸾辞再次驻足,压低裹挟着极度怒意的声音道,“今日之事,仔细你们的舌头,若让朕听到有半个字的闲言碎语,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说罢,大步流星地回了宣和宫。

第26章 轻贱 【入v一更】

翌日, 因着周昙前头说了让阮木蘅今日再去述职,她便长了心眼,一直在宫正司磨到下午近暮时, 估摸着应当没有朝臣留在宣和宫了, 才拾掇拾掇再次前往。

但因耽搁着了,正好撞上酝酿了一天的云雨, 才到半途,便忽然一阵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顷刻间落了下来。

阮木蘅忙抱着头贴着墙根跑,总算是只沾了些湿气奔到宣和宫。

到御书房外头,掸了掸裙衫上的水渍,睨眼往里一望, 果然今日议事的人都走光了, 便跟通传太监禀了一声, 随着入内。

书房内景鸾辞正撑着桌子看面前的地图, 听得她到跟前来, 也未抬头,沉静地探究了好一会儿,提笔在地图上某一处划了一个圈, 后修长的手一点那处。

抬眼望向她, 莫名其妙地道,“此处为剑门。”

“乃於地通向关中的要塞,也是中原可辖制於地的一个重要通道。”

说着手指又划了划旁边的山脉, “但因为此处占据了天形地险,百年来都是易守难攻之地。”

阮木蘅微微探身去看,搞不清楚她不是来述职的吗?为何突然跟她说起了军.事,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 一旦谁控制了剑门,那便进可进攻中原,直达郢都,退可占据有利地形,守成偏安一隅,让攻打的人拿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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