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70)

作者:山中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雍容你……”风长天呆住了,“……你怎么了?”

他想帮她擦一擦眠泪,但这样的雍容却让他有一点儿不敢碰触,好像轻轻一碰,她就像那颗泪珠一样散裂开来似的。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

还是做错了什么?

不该买这糖葫芦?他以为她喜欢才买的,看来是只喜欢吃福安桥的?

姜雍容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那滴泪仿佛不是从眼中流出来的,而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原来……原来我在那么早的时候,就遇见过你。

原来你少年时候,是那个模样啊。

原来早在坤良宫之前,你就已经救过我了。

原来你就是我少时遇见过的那个人。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老天爷还是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风长天胡思乱想了半天,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要领,直接将这两串糖葫芦扔了,道:“走,爷带你去福安桥买——”

一句话没说完,姜雍容扑到了他的怀里。

比花朵还要芬芳,比云朵还要轻盈,比春风还要柔软。

这是风长天全部感受。

在清凉殿第一次被亲吻的全部感觉又回来了。他像是被出神入化的高手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卖糖葫芦的小贩看看天,再看看两人,摇摇头,扛起葫芦架子,走了。

世界异常宁静。喧哗的人群其实就在不远处,呼唤声、笑声、喊叫声、乐声……混杂成一片,像一条舒缓而遥远的河流,从两人身边静静流淌。

风长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呆了多久,终于获得了动弹的力量,他的手掐住了姜雍容的腰,加深这个吻。

姜雍容没有反抗,反而敞开了自己,任他的唇舌长驱直入。

风长天快疯了。

姜雍容也觉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掐断了。

良久良久,这个吻不得不结束,因为两个人都觉得没办法呼吸。

“雍容……雍容……”风长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地搂着她,像是要将她搂进自己的身体里,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风长天。”

姜雍容低低地开口,声音就在他耳畔,七分温柔三分缱绻,如丝一般钻进他的耳朵里。

风长天忽然觉得,方才那种感觉根本不叫疯。

此刻才是。

管他什么功力管他什么化鹏,他想要雍容做他的女人,真正的,彻底的!

“我想要花灯。”姜雍容轻声道。

“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把所有的都给你。”

“我只要政元楼那盏。”姜雍容抬起头,“你不是说要去夺那盏灯吗?”

“好。咱们去。”

“不是咱们,是你。”姜雍容松开他,脸上犹带着泪痕,但已经有了轻松的笑意,“走了这么久,我累了。”

风长天来劲了:“正好,爷抱你!爷不累!”

“不。”姜雍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打算迫使的胸膛,“前面有处茶馆,我坐在那里歇息,等你抢到了,就带着花灯来找我。”

说着,她凑到他的耳边,放低了一点声音,“不过,你现在没了功力,不会抢不过人家吧?”

妖精!他的雍容是妖精!

风长天强忍住把她抓起来摁墙上亲个七八十遍的冲动,“爷没有功力,也照样打遍京城无敌手!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带着花灯来找你!”

姜雍容微笑着点点头:“好,我等你。”

风长天转身便走,走出去几步,复又折回来,重重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走了。

姜雍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向前,看着他汇入前往政元楼的人流之中。

他那么高大,那么英俊,不管站在多少人当中,永远都是鹤立鸡群,一眼便能望见。

她望到直到望不见为止。

脸上的泪痕早已经被风吹干了,只剩冰冷。

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福安桥。

再见了,风长天。

第54章 . 棺木 那个混账女人一定还活着

夜已经很深了, 清凉殿还亮着灯。

鲁嬷嬷和思仪在替姜雍容薰被褥,务要将被子薰得暖暖香香的,让主子回来好歇息。

“主子怎么还不回来啊?”思仪忍不住道, “街上的灯这么好看的么?”

鲁嬷嬷心说这个傻子,陛下带主子出去, 主子愿意跟陛下出去,难道真是为看灯吗?

鲁嬷嬷心里巴不得主子不回来才好。

但凭着多年来对主子的了解, 鲁嬷嬷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主子绝不可能跟陛下在外头过夜, 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主子也是要回来的。

而陛下,恐怕还留不住她。

“咦, 这里怎么有这个?”思仪抱起了枕头,从枕头底下捡起一片亮晶晶的黄铜钥匙,

鲁嬷嬷一瞧,拿起来跟床头那盒子上的锁一比,摇摇头:“嗐, 主子也是糊涂了, 竟也开始随手乱放东西了。”

她将钥匙放好,和思仪一起将被褥枕头都准备好, 又将汤婆子塞进被子底下。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是深夜, 清凉殿又格外寂静,这声音听起来便格外明显。

鲁嬷嬷和思仪不由对望了一眼。

里头竟然还有马蹄声。

皇宫禁止跑马, 除非出了大事。上一次她们在这里听见马蹄声,还是宋太妃把姜雍容弄出去那一次。

只是那次是鲁嬷嬷慌了神去通知的姜家,这回难道是家主大人有千里眼, 看得到姜雍容不在宫里?

思仪很快出去瞧了瞧,回来时拍着心口道:“吓死人了,那个穆腾越狱了!”

鲁嬷嬷吃了一惊:“那个反贼?!”

“据说原本是把他关在天牢最深的一重,但陛下把他放到了最外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逃的,狱卒是发现送过去的晚饭没有动,进去一瞧,才发现被子里睡的是另一个狱卒,被捆得死死的。”

思仪十份紧张,“现在羽林卫正四处搜拿他,让我们关紧门户,要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马上告诉他们。嬷嬷,你说他会不会来我们这里啊?”

“这厮还真是会挑日子,偏偏陛下不在。”穆腾的功夫了得,两年间杀得大央朝廷人人胆战心惊,鲁嬷嬷深有体会。不过看思仪吓得那个样儿,鲁嬷嬷道,“怕什么?他能逃,只怕早就逃出宫去了,还会留在宫里等人来抓他?”

这么一说,思仪立刻好多了。

只是,前有姜雍容迟迟不回宫,后有穆腾越狱,鲁嬷嬷总觉得今夜好像不太平,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她把这归结为年纪大熬不住夜,熬得心神恍惚,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

但事实证明,她这不祥的预感是真的。

这一夜,姜雍容没有回来。

鲁嬷嬷还没来得及为陛下这次终于大展雄风留住了主子而欣喜,皇陵便传来消息:前皇后姜雍容从帝陵的最高处一跃而下,为先帝殉葬,随先帝而去了。

小丰子带着人来请鲁嬷嬷和思仪上殿辨认尸体的时候,两人根本只觉得荒谬。

思仪道:“先帝死的时候主子没有死,先帝落葬的时候主子也没有死,现在这位陛下待主子情深意切,主子当然更不会死!

鲁嬷嬷没说话,手紧紧地握着思仪的手,握到思仪生疼的程度。

思仪看到嬷嬷脸色发白,心里咯登一下,“嬷嬷……”

“别说话。”鲁嬷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们是主子的人,殿上奏对,不能落了主子的脸面。”

大殿上百官俱在,正中放着一口棺木。

这阵子,朝臣们每一天上朝都像是一场战斗,其祸源就是躺在棺木中的那个女子。

现在,人就在他们面前,但再也不会掀起一丝波澜了。

在场的许多人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场因封后之事掀起的政斗,终于可以结束了。

思仪虽说不信,见了棺木,腿脚还是有点打颤,再见姜安城正抚着棺木,满面泪痕,她的心顿时直接沉了下去。

一人仰躺在棺中,面上覆着白纱,白纱上隐隐有血迹透出来,像是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朵梅花。

她身穿翟衣,头戴后冠,翟衣或可再制,那顶失去了大簪、珍珠也被年年抠去不少的后冠,却是世间只有一顶,没有任何人能冒充。

“主子!”

思仪嚎啕一声,扑到棺前,就要掀开白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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