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侯爷他打脸了(98)

沈惊晚转身看向银朱,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替她擦去脸颊上的血,温柔的像一个长姐,只是哄了一句:“乖。”

银朱鼻子发酸,知道沈惊晚心意已决,却仍不死心:“一定要去吗?”

沈惊晚点了点头:“嗯。”

到了岸上,温时朗派了几个人护送银朱,沈惊晚将她送到马车上,对她道:“代我替母亲说一声歉,是我任性,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银朱眼睛哭的通红,全身震颤:“姑娘,我在老宅等你,你一定要与世子爷来接我们回京都。”

沈惊晚笑着点了点头:“好。”

沈惊晚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船上的温时朗在朝她招手:“沈姑娘,开船了。”

“这就来!”沈惊晚转身朝着大船跑了过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挣扎出了壳,裙摆摇摆,如同振翅的蝶。

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哪位大哥拽我一把。”她伸手朝着大船抬起了手,倒是真真有了点少年儿郎的血性。

船上一渔夫一愣,伸手将她拽了上去,竟然有些不能拒绝的意思。

那双眼睛,带着光芒与希望。

沈惊晚站在甲板上,看着银朱马车奔去的方向,从袖中掏出那把袖箭。

尾端有被撬开过的痕迹。

她叹息一声,将袖箭放了回去。

目光直视前方。

人皆可尧舜,身自有乾坤。

-

飘了两天后,沈惊晚呕了无数次。

她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哪怕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温时朗见她那样,笑道:“恐怕还没到边关就要自己率先瘦脱相了,给,他们给的野果,应该会开胃些。”

沈惊晚倚着窗户,有些无力地笑道:“叫大人见笑了。”

温时朗摇摇头,掀起衣袍坐到另一旁道:“这有什么,我第一次上海的时候,比你吐的还厉害。”

沈惊晚笑笑,没说话,咬了一口野果,野果的汁水流进嘴里,入口一阵酸,紧随其后就是回甘,甘甜吮尽后,微微的涩,很特别的味道。

她留了一口,看着手上的野果出了神。

温时朗道:“很喜欢?”

沈惊晚笑说:“这个果子很好吃。”

温时朗点点头,便出了甲板。

在海上飘着的日子就会觉得格外煎熬,没有脚踩大地的那种坚实感。

沈惊晚清醒地时候就帮伤员换药,重新包扎伤口,看谁的伤口流脓或者复发。

这个季节里,很容易伤口发臭。

她要时刻注意每一个伤员的伤口,防止溃烂流脓。

不清醒的时候就在梦里,总是置身于一片漆黑的夜里,脚下是水面,咕咚咕咚将她淹没。

耳朵,口鼻中,被灌满了水,梦里就会有一个人伸手将她捞上来,那人却从来不让她看清自己的长相。

他只说一句话:“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然后沈惊晚就毫无预兆的再次清醒。

又或者置身于四野空寂的战场,身后尸横遍野。

她只是一步一步踏过尸体,面无表情的路过一具具尸体。

然后就无数次在夜里醒来,伴灯长坐。

看向天上密布的星辰。

忽然很怀念在京都的日子。

书院的朗朗书声,满园的笑声。

-

终于在飘了五天后,他们在一个浓雾的清晨登岸了。

温时朗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袍道:“你要换一下衣服,否则上岸不方便,混进我们队伍中就行。”

片刻后,沈惊晚穿着一身与寻常瘦弱的书童一般无二的衣裳走出了船舫。

温时朗转身瞧见时,稍有愣怔,笑道:“倒是合身,走吧。”

沈惊晚急忙跟上,问道:“我们要到了吗?”

温时朗停住步子,遥手指向一处天都是黑灰色的地方,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袅娜冒起的青烟。

他说:“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旋即背手转身看向沈惊晚,问道:“怕不怕”

沈惊晚摇摇头:“不怕。”

“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

温时朗欣慰的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有逃难的路过伸手找他要钱时,温时朗也一一分了些银钱。

变戏法似的掏出在船上给沈惊晚吃的野果递进孩子的手中,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沈惊晚跟在身后,看着两旁受伤没法走路的人,用破烂的衣物包着眼睛,身上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躺在角落中。

时有蚊蝇飞上去,找烂肉,扎了进去。

目之所及处,满目疮痍。

长街上萧索异常,好好的房舍就那么塌了半边的屋顶。

道路上横尸,残肢,比比皆是。

她看的头皮发麻,纵然心里满目苍凉,可是却没有办法上去帮忙。

这里就像一座埋骨堆,躺在那里的都已经是渐凉的尸体。

“这里不过是一个小的缩影,你若是去了潼关,你会发现,那里更惨不忍睹,做好准备。”

温时朗在她耳边轻轻提醒着,沈惊晚的心揪着,没作声。

只是紧紧跟在队伍中,眼神中装满悲悯。

战争带来的早不是身体的伤痛,是心灵上难以磨灭的伤害。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因为战争,家破人亡。

无数幼童,因为战争,丧失父母。

她边走边看,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

她攥紧拳头,有妇人朝她跪拜,沈惊晚眼睛含着湿润的雾气。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上下摸索,什么都找不到,哪怕一点碎银。

温时朗攥着肉干的手忽然送到她面前,轻声道:“去吧,见见战争的残酷,对你后面会有好处,有时候不是不救,是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自己尚且无暇顾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冲在最前面,早日赢得一个国泰民安。”

沈惊晚将那块小小的肉干攥紧,送到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孩的母亲身边,摊开掌心朝向她。

妇人感激涕零,又要跪拜。

沈惊晚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旋即转身走向温时朗,眼泪顺着脸颊掉砸了下去。

-

这一路,他们再也找不到一家逆旅,只能在夜色中,吩咐几个人巡夜,但有异动,便要立时醒来。

可谓是艰苦,沈惊晚一声苦也没说过。

温时朗倒是对她稍有改观。

瞧着是个金贵的小姐身子,没想到远比他想的坚强。

怪不得谢彦辞追不回来,她不是寻常任人摆布的女儿家。

有人在深山中抓了几只野兔,剥了皮也就就着火烤了,没有一点调料,他们每个人吃的都很开心。

篝火中,沈惊晚攥着兔腿,仰头看天。

好像这一路走来,她的想法变得同以前截然不同了起来。

从前觉得迈不去的坎儿,而今看去,竟然觉得毫无缘由,甚至有些可笑。

那些事都不过是人生长河中最微茫的尘埃。

温时朗看她捏着兔肉也不吃,问道:“在看什么?”

随即顺着沈惊晚的视线看去,沈惊晚笑着摇摇头:“只是觉得行军打仗,守家卫国的将士太令人敬佩了。”

“是啊。”温时朗重重吸了一口气。

一路风餐露宿,在第九天,沈惊晚觉得自己双腿快没知觉得时候,他们到了潼关。

彼时的潼关一阵萧索,根本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

沈惊晚看着满山遍野被火烧过的痕迹,问道:“是这里吗?”

温时朗笑道:“是这里,转身,朝后看。”

沈惊晚,没明白过来,转身缓缓朝后望去。

一匹白马缓缓出现在她视野中,从山坡上摇摇晃晃的拖着佩剑男人出现在山坡之上。

端坐马儿上的男人身穿冷色的铠甲,盘领窄袍,后有红色披挂,发出飒飒的响声。

谢彦辞只身一人来接他们。、

却在看清沈惊晚的脸时震惊了很久,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谢彦辞就愣在那里,难以置信。

微风吹动头盔上的红缨,被战火烧枯的杨槐树半边仍顽强的生长着,白色的杨槐花随风舞动时好像一串串无声的银玲。

花瓣一片片落在他沾血的铠甲上,他的脸上满是血渍,灰尘,可是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雄鹰翱翔越过潼关,振翅高飞。

最后是温时朗喊了句:“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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