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君登时就笑道:“还怕没人陪你们赏灯,没想到这人都守到大门口了,可知我这是白担心了。”
静姝脸颊微微发热,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何老太太便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难得这么好的日子,就去吧,这京城规矩大,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下次再见只怕就要等到你出阁的时候了。”
这是大魏的风俗,男女定亲之后,便不宜多见了。
静姝这才点头答应,何老太太又唤丫鬟替她取了斗篷来,两人各自带着丫鬟出门。
镇国公府的西角门门口,便停着两辆马车,徐念出了门就直奔后头的那辆马车,很是熟门熟路。
静姝正踟蹰不前,却见前头马车的帘子忽然闪了一下,谢昭白皙骨干的手指拂开了帘子,身体半拢在阴影中,冲她道:“静姝,这里。”
静姝便跟着了魔似的,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去,由他拉着,一跃上了马车。
等她在车里坐稳之后,才想起方才两人的脸靠得这样近,彼此的鼻息放佛都腻在了一起。
车里备了暖炉和毛毡垫子,四周的窗帘也加固过了,密闭透风的,温暖如春,还带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谢昭便开口道:“车里暖和,把斗篷脱了吧。”
静姝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还没动手,却见谢昭已经伸了手过来,帮她解斗篷的带子,静姝连忙就扭过了身子,自己解开系带。
谢昭却是有些尴尬的愣住了,片刻后才笑着道:“我见你没动手,以为你……”他以为静姝是等着他帮她解开。
静姝的脸就更红了,谢昭从来就是一个这么细心的人,她把斗篷挂在他斗篷的边上,一大一小的两件衣服,看上去却很和谐。
第144章
小姐出门, 徐家自是派了马车跟在后头。
路上热闹,马车便行的缓慢,静姝偶尔还能听见前头车厢里徐念的笑闹声。
他们这里却很安静, 定了亲之后,却好像比从前更生疏了一些。
静姝倒是很想跟谢昭说几句的,只是……话到嘴边, 却不知怎么开口,一个喊了他好多年先生的人, 如今却又要做她的夫君了,她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谢昭也不说话, 但静姝是知道的,他向来是个话不多的人, 于是两人只是沉默, 直到外头车夫说前面走不了了,两人预备着要下车,静姝这才取了谢昭的斗篷递给他道:“先生,外头凉。”
她还是喊了他先生,前世嫁给谢昭之后,她是喊他老爷的,在那之前她连见都没见过他, 自然也不会费心于对他的称呼。
谢昭便笑了笑,想着她若不喊他「先生」, 免不了要和外人一样,称他一声「谢四爷」,与其这样, 倒不如还是先生听着顺耳。
静姝见谢昭没有驳回,心中暗喜, 欢快的跳下车,谢昭却从身后拉住了她,递给她一个彩色蝴蝶面具。
这面具乍一看和路边小贩卖得似乎差不多,但静姝细看,还是发现了它们的不同之处,这个蝴蝶翅膀的花纹,细看竟是一个「静」字。
静姝便故意玩笑道:“先生是怕认不出我,所以才把我的名字写在面具上?”
谢昭只摇头道:“不过就是一时兴起。”他说完,却又握住了静姝的手,把她拉至身侧,低下头在她耳边道:“不管你带什么面具,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静姝起初挣了一下,见谢昭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便也只好任由他拉着。
谢昭的面具也是一只蝴蝶,和静姝不同的是,蝴蝶的翅膀是一个「昭」字。
静姝虽然知道谢昭在书法和绘画方面都颇有涉猎,但是像他这样忙碌的人,会花时间精心制作两个这样的面具,实在让她意想不到。
面具盖住了谢昭俊朗的面容,静姝抬起头,只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似是微微泛红的脸颊。
大家下了马车之后,汹涌的人流一下子就把众人给冲散了,谢昭却是片刻都没有松开静姝的手,大约是戴着面具的关系,两人在车中的尴尬,好像也因为面具稍稍的化解了一些。
谢昭的掌心很柔软,唯有中指指腹上凸起的一块老茧,细细的摩挲着静姝的指尖,那种感觉却想是触在心上一样,让静姝有种恍惚的,酸酸麻麻的感觉。
河堤上灯如白昼,延绵不觉,两边的小摊贩更是吸引着无数游人的目光。
但静姝却没有游玩的兴致,放佛只同谢昭牵着手,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已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这里的书摊不见了。”静姝指着一个卖泥人的小摊,转头对谢昭道。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逛元宵灯会的时候,她就是和谢昭在这里遇到的。
“原来你还记得。”谢昭只跟着停下了脚步,却是笑了笑道:“老板的旧书卖完了,所以就不摆摊子了。”
静姝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谢昭,但她哪里能看清他面具后的表情,只是那一双清亮的眸色,似是透着几分笑意。
“我们去问渠茶馆看看。”谢昭拉着静姝继续往前走。
静姝这才想起来,当年谢昭在问渠茶馆赢了一个美人花灯给她,后来她又转送给了宋静妍,她非常喜欢,一直挂到了宋老太爷去世,才被收了起来。
“不知道今年的灯谜难不难,我们也去猜几个!”静姝对猜灯谜一向很有兴趣。
问渠茶馆一向是每年元宵节赏灯最好的去处,茶馆的后院早已经游人如织,哪一年的花灯是以美人为主题的,今年的花灯却是以鸟雀为主题,放在庭院最中间的那盏,正是一盏七彩孔雀花灯。
静姝和谢昭到的时候,早有很多人围着那盏花灯,只听店里的掌柜笑着道:“今年的灯王,谜题是对联,只要有人能写出对应的上联,那这个花灯就是他的了。”
有几个不擅长对对子的书生已经摇起了头来,纷纷窃窃私语道:“这谜题一年比一年难,我看老板你就是存心不想我们把灯赢走吧!”
“可不是,这灯王有几年都没人赢了走。”
大家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不少人好奇这谜题,忍不住凑上去看题目,也有人已经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静姝正打算过去凑个热闹,却听掌柜的说道:“实在不是本店不想大家把这灯王赢走,只是这是店里的规矩,谁赢走了今年的灯王,就要帮忙出一个来年的谜题,所以……自从那年谢四爷拿走了灯王后……”
言下之意,这几年的灯谜都是谢昭出的。
静姝便侧头看了谢昭一眼,那人就站在自己身侧,身长玉立,穿着月白色绣如意纹的直缀,腰间挂着玉佩香囊,那香囊看着已有些旧了,正是静姝送他的那一个。
谢昭似是感觉到了静姝的目光,也低头看她,静姝便靠到她的身边小声道:“先生怎么竟为难人,不出简单一些的题目。”
谢昭有些为难,是掌柜的说要他出难点儿的,不然灯王才摆出来就被人给拿走了,实在很丢茶馆的脸,可谁知道这几年竟没人能猜中,今年的题目,他已是在掌柜的建议下,稍微放低了一些难度了。
“我把谜底告诉你。”谢昭低头在静姝的耳边道。
“不要……”静姝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那年他帮自己猜谜就很好了。
如今还要公然放水,直接把答案给她,她的脸皮可没那么厚的。
可最后,花灯到底还是被他们带回了镇国公府,原来徐念看上了这盏孔雀灯,非要让董大少上去对对子,董家也是武将出生,哪里能对得出来,静姝看不过去了,便悄悄的央着谢昭把谜底给了她。
正月十八便是何老太太回扬州的日子,她这一趟足足在京城住了四个多月,索性也算是办成了好几桩大事。
尤其是何佳蕙嫁得这样好,她回了扬州,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上门恭贺呢。
还有静姝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虽然她不能亲自参加她的婚礼了,可这颗心终究是落下了,只等着她的好消息了。
马车颠簸,何老太太不让何佳蕙出门,便由静姝一路送了她到十里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