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番外(41)

作者:太阳是假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所以,是同情吗?”

“可能有吧,就觉得她好像是把我当成个精神寄托了,但我不能担任这个角色,也有点愧疚。学校就这么大,传来传去的流言太多了,已经不能给她什么帮助了,就没必要再跳出来澄清或者什么的,雪上加霜。”

“那我呢?”秦笛忍着鼻酸,把头垂得很低。

“什么?”

“那我呢?是因为同情吗?”

祁松言太过震惊,反而笑了出来:“秦笛,我是什么大慈善家吗?见一个同情一个?要是因为同情就喜欢,那我现在应该跟彩笛卷过呢。”

秦笛把喉咙里梗住的疼费力咽下,似乎一定要把牛角尖钻碎,他手紧紧扶住船舷,日光照彻他苍白的手背,“平时给我的吃的,在食堂夹的菜,运动会非要送我回去,陪我打点滴,给我买罐头,送我羽绒服…这些都不是同情吗?”

“那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工当得好,怕我被人抢了吗?”祁松言反问他。

秦笛立刻抬头,气得黑亮的瞳孔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你他妈胡说!”

祁松言也不管他们脚下还拦着一块凸起,用臂弯卡住他后颈,贴上鼻尖,狠掐了一把他脸,“不许骂我。”秦笛被他一捏,眼泪再也盛不住,都沿着那块红印落进祁松言手心。

船晃了晃,渐渐不再摇摆。祁松言叹了口气,抵着他额头,把手臂移到他肩膀,环住了这个连哭都没有声音的小孩儿。

河上的风从舷窗飘进来,又怕打扰而轻轻退去。秦笛闭着眼,在情绪崩溃的懊恼里紧咬牙关。他讨厌自己的矫情敏感,讨厌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狭窄的心胸,可他忍不住。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激烈地抗拒着祁松言的怜悯,却又忍不住沦陷在他妥帖的关怀里。可是,他不愿意因为可怜被喜欢,那样就真的太可怜了。

环住他的手动了动,沿着他的侧颈缓缓滑至脸颊,拇指一下一下漫开他的泪。他想躲开,却被捧着脸托回来,忽然有一片柔软贴上他的唇,湿润地,温柔地,容纳他惊异的喘息。祁松言浅浅吻着,将他紧攥的拳掰开,贴向自己胸口。秦笛在水波一般的缱绻里,抚到了一掌怦然的心跳。

祁松言稍稍离开他的唇,近距离地望进那双湿亮的眼眸,又吻了吻才把屏住的呼吸渐次吐出。

秦笛无措的手还按在他心口,他覆上去,压实了,“秦笛,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心疼’。”

第32章 不够

同情是对不幸的人的关怀,关怀是对同伴的照料,而心疼,是对喜爱的人遭逢伤害感到痛苦。

后来,祁松言想,秦笛的阳光与阴郁已经成为了他赖以生存的一种模式,虽然背对太阳时依旧疼痛难熬,但也不能更坏了。

他其实已经忘记是怎么无意踩进了秦笛的画地为牢,只是从那开始他就步步蹚雷,又次次起死回生,直到剥离所有光亮,得到一个谁也看不到的秦笛,终于拥到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柔软。

可他还是会感到痛苦,那些敏感、逞强和小心翼翼都像无法愈合的伤口,长在秦笛白皙的脸上,一遍遍提醒他秦笛过去曾经历过怎样的苦楚。祁松言喜欢他,如春日里偶遇一盏光灿的花,惊艳欢欣,理所应当,但更想为他驱赶所有骤雨与阴云,让他从此再没有黯然凋零的时候。

也许这并不是祁松言意想中的亲吻时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即使完全没有得到秦笛的回应,他仍然能听到满天浮云盛开的声音,宛如天籁。

他移开被心跳鼓动的身体,望了望心头这一块牵绊,秦笛的双眼几乎失焦,泛红的眼尾显得有些可怜。他把秦笛的手拢住想,要不道个歉吧,人是他惹哭的,吻是他抢走的。虽然是情难自已的欺负,也确实够得上被谴责。

可秦笛的瞳孔忽然被河面的波光闪动了一瞬息,乌湿的眼睫合上,欺身过来,衔住了他的唇。

这才是真正的初吻。

他们交握着双手,在随风漂流的小船里细细品尝对方的甜。盛不下的悸动洒成河上白昼的星,它们无声地欢跃着,把粼粼光芒返入舷窗。

祁松言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想将秦笛的手握得再紧一些来抑制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可他忽然发觉秦笛在舔他的唇珠,像猫咪舔*,只露出一点点粉嫩的舌尖,微微矜持又无比诱人。他几次因为抵挡不住想要后撤,却都被秦笛抓到了动向,咕哝出一枚不满的音符,随后更殷勤地吮吻他的唇瓣。

祁松言第一次知道,原来“行”和“不行”可以表示同一个意思。

漫长的吻在两个人抓不住自己的呼吸时停歇。秦笛蹬着脚踏中间的凸起,滑回位置,直到这时祁松言才看清他烧着火红云朵的脸,仿佛刚才把自己吻得要疯的人不是他,秦笛拘谨地缩在角落,不时抬起眼皮瞟他一眼,抿紧嫣红的唇缝。

祁松言深深呼吸,河水特有的清甘中混了满满的秦笛的味道,就算躲远了,也勾在他衣角,摇摇摆摆,羞赧又亲昵。

“咳…刚才说的你听没听懂,就那什么我,祁妙哥哥教育你呢,打什么岔。”

秦笛撇嘴不甘愿地说:“知道了。”

“一天天不知好赖,多少回了啊一对你好就以为我又同情了怜悯了,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这么简单点事儿让你脑补得全是苦情戏。”

“好啦,知道啦。”秦笛伸直腿,用鞋尖磕了下祁松言的鞋边。

“还不让说啊?”

“有嘴不能干点别的。”

祁松言看他皱着眉巴巴地看过来,僵持了几秒,还是叹口气,将他按在舷窗边又亲了一气。秦笛扶着他肩膀,小口小口喘息,红晕一路染到颈窝也要腻在他怀里。半路听见祁松言咬着他的唇含混地抱怨什么“洗不起…”,他没听懂,就一头浸在欢愉中,颠倒了心魂。

数不清吻了多少次,祁松言钳住他胳膊,嗓子发哑地要求上个厕所,秦笛才依依不舍地和他踩了船回小码头。看船大哥对人生的思索显然还不到位,本应该习惯性招呼一句“再来”,却被他俩可疑的四团红脸蛋儿扼住嗓子眼,只潦草地点点头。

秦笛被放在旋转楼梯上等,祁松言过了好久才从卫生间出来,顺便端了两小杯咖啡,陪他晒着太阳喝完,催他暂时放下感情线,搞搞学业线,毕竟要期中考了。秦笛被按开了一个小开关,心情大好,卷起袖口唰唰唰把重点列了出来。

祁松言捧着这张单子颤巍巍,秦笛把笔往笔盒里一丢,单手托腮朝他挑了下眉毛。换成大半年以前他可能会在心里默默骂几句装什么啊,可现在只觉得这种大可爱居然是他男朋友,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大可爱一鼓作气把作业写了个酣畅淋漓,甚至连数学卷都做了。只是在大搞学业的间隙,几次从卫生间回来却拐弯走向封闭楼梯,薄薄的身体滑进门缝,留半只手掌在门外抓抓,像引诱爱丽丝的小兔子,祁松言不由自主地走进去,陷入秦笛编织的一颗颗粉色梦境。

周一的比赛,秦笛大杀四方。

十一班可能想反其道行之,大家越忌惮秦笛,他们越顶风上,幻想着没准打个出其不意。没想秦笛准备得周全,又高了兴,话匣一开,妙语连珠,几乎每一次发言场下都自发响起掌声。

十一班三辩被他怼得心火熊熊,自由辩论一开始就把手按在桌子上,横眉厉声倒出五六个反问句。

秦笛舔了下嘴唇,笑眯眯地取了支笔,对方说一句,他就划拉点儿什么,还抬起眉频频点头,好像从他话语中挑出了致命错误,正盘算一会儿如何反驳。十一班三辩看他那一脸风轻云淡,甚至还混合了些许怜悯的表情,觉得自己简直是一只待宰的猪,一边更加愤怒,却又逐渐失了底气。秦笛起身依然缓声慢语,侃侃而谈,还不忘在发言时温声安慰对方:“我亲爱的对方辩友显然是没有嗑儿了,喝口水填填脑子,且听我一言”。对方几个辩手被他攒了一肚子火气,又叫他和煦有礼的笑容堵得严严实实,脑子跟不上,嘴也发瓢,很快就溃不成军,躺平任整。

本来还算有看点的比赛竟然沦落成秦笛的个人秀,场下观众把手掌心儿都拍得熟红。总结陈词之前,余可捏着秦笛那张只画了几只王八的白纸面容扭曲:“好好一个小孩儿怎么就学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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